將辦公桌上的電話拿起來，撥打出去，陳丹輝的秘書宋盼得知是楊秀峰打給領導的電話，忙說，“是楊市長啊，您好。”“宋秘書，書記有沒有空？”“楊市長您請稍等，我這就請示領導，您稍等。”宋盼的態度極好，對於新到任的常務副市長，老板會有什麼樣的態度，他自己明白的。雖說在他看來，這個常務副市長很不靠譜，做出些事情來也是與人格格不入，隻是對方畢竟是老板要拉攏的人，又是常委成員裏靠前的市裏領導，他就算有什麼看法也不會表露在表麵上。
陳丹輝得知楊秀峰打電話到宋盼處，也就接過電話，楊秀峰在經開區裏的表現，他已經知道了的。在他看來，楊秀峰這樣做也是新任領導最常見的做法，市政府將經開區分給他去主抓，要是都不到那裏有所動靜，才是怪事。此時打電話過來，落腳點也必然是在經開區。對於經開區，南方市的領導那是人人都躲之不及，楊秀峰就算提出一些不切實的要求來，市委肯定都會支持的，這也是表示對省裏的支持和態度。
“秀峰市長，我是陳丹輝啊。”“是書記啊，您好。丹輝書記，不忙吧？不忙我過來請示工作。”“看看，說遠了不是？有什麼事隨時都可以過來，我們一起討論，啊。”“那位就過來了。”“辛苦你，秀峰市長。”
等楊秀峰走到辦公室前，宋盼已經在等著，見了楊秀峰忙走前一步，說，“楊市長來了，書記在等著呢。”說著帶楊秀峰進到陳丹輝的辦公室裏去。進到辦公室裏，宋盼先說了一句，“書記，楊市長到了。”陳丹輝本來在辦公桌後坐著辦公，卻立即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來。
見陳丹輝這樣子很是熱情，楊秀峰也將臉上的微笑堆得更多一些，笑吟地看著陳丹輝走出來，說，“書記，沒有打攪你工作吧。”
“秀峰市長過來，不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嗎。”說著兩人就握手，抖了抖，陳丹輝將手一引也就到沙發那邊去，顯得彼此之間很默契也很融洽。宋盼自然不會參與領導之間的事情，要給兩位領導服務，端好茶，兩位領導也將那些俗套的話說得差不多了。領導們見麵，基本上都是這一套，宋盼之前覺得自己對楊秀峰的判斷不怎麼準確，他說起這些沒有養分的話來，也很善於的。
“書記，上午我到經開區走了走。”楊秀峰等宋盼出去後，直接就說出自己的來意，沒有絲毫要繞彎子的意思。
“哦，情況怎麼樣？是不是很失望？”陳丹輝說，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他雖知道楊秀峰在經開區裏做過什麼，但對楊秀峰的真實想法還是很想得知的。
楊秀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陳丹輝，也在研究他的表情。這就出乎了陳丹輝的意外，看來楊秀峰一眼，兩人也都笑了起來。陳丹輝說，“是句實話，經開區目前在市裏確實是很棘手，說是名存實亡都是說輕了。每一年，市裏還要從緊巴巴的財力裏擠出一些來養著，想丟掉都不能啊。不過，秀峰來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在你的主抓下改頭換麵，讓我們走出去也能夠提到經開區。接下來，可要辛苦你操勞這一攤子了。”
“書記，你這樣說讓我既感覺到你對我的信任，更感覺到巨大的壓力啊。之前，在開發區的工作有好幾年，也積累了一些經驗，但說是不是取得多大的成績，卻都不是個人的成績和能力。我一個人能夠做多少事情？我一個人又有多少能力？那些都是集體的力量，組織的能力。”
“謙虛了太謙虛了，秀峰的名頭早三年前就在省裏傳開了，近三年在柳市那邊更是做出來更多更實際的工作，這些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不過，柳市是柳市，我們市裏有我們市裏的困難，這些困難大家都知道。這樣說吧，今後在工作上有任何困難，市委都會堅定地站在你背後進行全力支持。”
“謝謝書記。”楊秀峰說，兩人交談這些時候來，一直就在圍繞經開區而討論，陳丹輝不時想將話題引導更廣泛的工作領域去，楊秀峰卻一直都不肯相隨，此時得到陳丹輝這樣的承諾後，當即將茶杯舉起來，似乎要幹一杯的樣子。陳丹輝見了，也舉起茶杯示意，在辦公室裏談工作，能夠契合著自然是很高興的事情。
“書記，雖然工作能力不過，在政府係統裏的工作經驗幾乎都是空白的，但有市委的全力支持，我想，要將經開區目前的狀態改變，擺脫這種市裏養著的狀況，不會做不到吧。隻是……”
這自然是有條件的，楊秀峰在南方市的時日雖短，但從來不做一些沒有目的沒有意義的事，這一規律陳丹輝也是了解了的。看著楊秀峰，隻是不知道會提出多少條件來，在陳丹輝的心裏，自然也是有一個底線的。隻要在底線之內，一切條件也都好說。“有什麼需要市委出麵來決策的，盡管說出來。”
“謝謝書記了。”楊秀峰笑著，一臉無害的樣子，“書記，經開區要進行整頓，經費肯定要一些的，但更主要的是，經開區裏的所有管理方案和人事方麵的調配，市裏能不能都交給經開區自行管理？沒有人事權和適當財力的支持，經開區要想做什麼都是空談。”
陳丹輝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看著楊秀峰，楊秀峰沒有回避，兩人對視著。在楊秀峰心裏，就算和蔣國吉省長對視都不會退卻，自然不會在意陳丹輝的。
“這樣吧，上常委會更正式一些，怎麼樣？”
在常委會討論通過之後，對其他人說來，表示的意義也就不同。省裏將楊秀峰調到南方市來，意圖大家都知道，抓經濟建設工作也是南方市目前迫切需要的。陳丹輝不管心裏怎麼想，在這一的大勢之下還是能夠看到該怎麼做的。既然要賣個人情，還不如將人情賣得徹底一些，讓楊秀峰能夠更好地做工作，也博得他的好感。
在南方市的格局裏，隨著李潤的離局和楊秀峰的到來，對陳丹輝和黃國友兩人說來有著完全不同的機會。之前李潤倚老賣老地壓製著黃國友，使得黃國友很難做到自己所設想的事。如今除去了這一層約束後，在南方市裏就有這不可壓製而強勢爆發的勢頭。單憑陳丹輝等人不說難以在壓製黃國友的抗衡，連在市裏平分秋色都難以保住。當然，陳丹輝要是能夠順利地將楊秀峰拉到自己陣營裏，在形勢上還有可能高居一絲，否則，就會落於下位了。陳丹輝的一把手的威信縱然在表麵上會被尊重，可實際的利益上損失太大，是他所無法接受的。
觀望這些天後，覺得還是拿不準楊秀峰的想法。黃國友成功地將經開區踢給楊秀峰而將城建這一塊工作交給龍向前，對陳丹輝說來就將兩大塊主要的陣地都丟失了--財政係統和城建係統，楊秀峰安然接受黃國友這樣的安排，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另有打算。但不管怎麼樣，如今楊秀峰主動獻過來商議經開區的工作，市委就要用最好的態度讓他滿意，這對市委一方說來不會涉及多少損失的。
之前，經開區在龍向前手裏掌控著，陳丹輝等人就算想向其中滲透也不是容易做到的，何況，經開區沒有什麼利益可言，更多的就是一些麻煩。或許，市裏每一年都會想經開區裏吮乳一些資金來維持住這樣的局麵，這些自己很少，也圖謀不到多少利益的，榨不出什麼油水來。倒是龍向前將一些人放進去養老，如今楊秀峰要整頓經開區，將經開區的管理規範化，勢必會導致楊秀峰與龍向前之間的對立或衝突，陳丹輝自然願意推動這樣的工作。
其實，市裏一些領導在楊秀峰從經開區開會後，也就知道了他在會場裏所提出的一些做法和要求。經開區裏不少的人也都和領導們有著聯係，但這種關係卻又不夠深厚。楊秀峰要求要正式地上班，對沒有到會的人要進行補會，今後對凡是遲到、工作不力、工作失責或能力不足的，都要從工資等方麵或職位上進行調整，還要將這些人的級別給剝脫掉，對這些人說來，奮鬥一生才有了副科級或正科級的級別，給誰一句話就剝脫了，打回原形那是受不了的。如今也不知道市裏會怎麼樣來操作，會不會真做這些不可思議的事，心裏雖覺得不可能還是有些心虛，都在楊秀峰離開後第一時間和朋友進行商討對策，也都建議給各自的領導打電話求助。
關係稍硬點的，就想著要調離經開區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單位，就算今後怎麼樣，自己都不想參與這一非人的折騰過程，真要是一個不巧，將自己的級別給弄沒了，損失很大不說，更主要的是丟人啊。在國內的體製裏，聽誰說過會將級別給剝脫掉？就算不少領導違紀違法給處分、甚至判刑了，級別都還會保留著，那種待遇都還會跟隨著，直到死去也都會蔭蔽後人。要不是這樣，誰會這樣在意級別的高低？
踏進體製裏，人人都在為級別而奮爭。除了位子本身能夠帶來合法之外的利益外，級別的待遇也是大家都想要得到的。在體製裏，但凡隻要上到副處級，平時的日常生活所需，都不要再從自己的工資裏支付了，有國家給養的。大到油煙柴米、用車用船，小到一個打火機、一塊肥皂，都是在國家的開支裏進行支付。當然，這些事情也隻有到了級別後的人才體會到這樣的好處的，對外人而言，那是級別越高越是人們的公仆。到了部級之後，連生活上的女人也都會配給了。
一個失去了大眾監督的權力、一個將民意玩弄在鼓掌的權力，所有的特權也就是很自然的。
準備了兩天，楊秀峰將常委會的議題完善後提交出去。自然不會像在陳丹輝麵前那樣說得直接，而是用改革等更中聽到詞來闡述，也將自己對經開區的掌控要求考慮得更完善。在經開區的改革探索中，首先就在人事製度上的改製，對人事的任免進行公開化、製度化、對所有位子上的人進行評估和打分，評估之後對位子上的人進行任免和獎懲；對主要領導崗位進行公開招聘和考績；其次，將招商引資工作責任化、任務具體化，工作責任完善與落實到每一個人的具體崗位上，將工作的開展和工資掛勾，工作所得分出基本工資和績效工資，將績效工資分化出來，並加大了比重到百分之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