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一歎,見得玉台下方宋瑤蹙眉的困惑神色,這紫裙美婦卻是抿嘴不言。心內低語間,未曾將這番話宣之於口。
畢竟,在她眼界看來,以宋瑤如今的修為境界,告訴她這些東西反倒是有害無益。有些事物,隻有到修為抵達一定的地步後再知曉,才是明智之選。
“孩子,你如今所見,隻是我的一縷殘存靈性,它在這幽藍殿宇內蟄伏無比漫長歲月,若不是我心有執念——待後人到來,恐早已是如同三尊般自行隨風湮滅而去……”
沉默了少頃,臉頰上泛動著溫和的笑意凝視著宋瑤,這雍容美婦輕聲開口間,話語微微一頓,麵色有些猶豫變化之色,良久後,才是再度開口。
“還好,最終我終是等來了你……宋族傳承,應薪火無盡……絕不可在我手中斷絕……雖說這縷靈性目前尚無法替你洗髓換血,但是我……還有著一種方法可助你擺脫資質桎梏,成就真血之身……不過如此一來,可能要耗費極悠久漫長的歲月沉眠方才能夠成就……孩子,你願意嗎?”
華美紫裙美婦輕聲開口,聲音如有考量般斷續不止,目光凝望宋瑤,有忐忑也有希冀。虛影閃爍間,給人一種不真切的感覺。而那玉台下,靜靜站立的宋瑤忽聞此言,卻也是微微一愣。
“孩子,沉眠無盡歲月以獲取真血神體,短則數十載,而長則更是可能時至數百上千年……這意味著在你再度蘇醒之際,可能世間已是滄海桑田,人事全非,故友不在……那是一等的悲涼……我不能代替你選擇……但作為先祖,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再度將我宋族的薪火傳承下去……”
感受到宋瑤目中的疑惑之色,紫裙美婦再度柔聲開口道,不過這一次,她在話語間,卻是將這所謂的沉眠解釋得十分清楚。而其雍容上更是有著疼惜之色閃掠。她又何嚐不知這是一個何其艱難的選擇?
本是雙十年華,最美的年紀。如要選擇沉寂之苦,永訣故人來獲取力量,這簡直就是一種噬心折磨。可是,她作為殘存的靈性,在如今這種時候,遺留於此的使命,便是給予這個女孩選擇,這並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我願意!”
而極其出乎美婦意料的是,在她出言之後,靜靜站立的宋瑤僅僅是目露些許掙紮之色後,神色並未極為激烈的變換,便是臻首重重的點下,凝聲回應道。
——
“孩子,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恨意……”
空蕩蕩的大殿內巨柱聳立,幽藍燈火燃燒,不時發出劈啪劈啪的斷續聲響,如同篝火燒焚。
怔愣一息後,雍容美婦那深邃得宛若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神凝聚在宋瑤身上,沉默了良久良久,才是輕聲的開口道。而在其開口的瞬間,便是令得宋瑤的身形猛地一顫。
“孩子,仇恨的確是一種奇異的力量,它可以使人在失去理智的情況做出許多超乎能力範疇的事來……但是,我並不希望你因為這仇恨而盲目的答應我接受傳承……那幽寂歲月囚禁般的煎熬之苦,無以言表……而你若是無法從那無盡幽寂中醒來,神智亦會在其中泯滅……我希望你傳承族火……但我更是希望你慎重考慮……”
柔聲開口間,紫裙美婦虛影望向宋瑤的眸光無比的憐惜,這柔弱孩子究竟是遭受過什麼刻骨銘心般的仇恨?竟是有如此強大的仇恨之意,讓其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下來接受傳承。
難道是自己所言還不夠清晰嗎?那是無比漫長的歲月幽禁之苦啊。這比之肉身之痛、神魂之苦,更是要噬心百倍!甚至於即便是有著自己護道,但亦要如履薄冰、否則極易令心神失守、在那無盡的幽寂中生生的崩潰而去……
“嗯,先祖,我已考慮清楚,願意接受傳承”
而這紫裙美婦憐惜勸慰所言,卻是絲毫未能動搖宋瑤心中決斷似的,其美眸中此刻盛滿決意之色,卻是凝聲開口道,清媚聲音堅決無比。
——
“好吧,孩子,委屈你了。”
感受到那清脆聲音裏無比的堅決之意,那一襲紫裙的美婦虛影也終是一歎,不再多加言語,眸底有著釋然解脫之色彌漫,但更多的是濃鬱的憐惜之色。
“孩子,閉上雙目,隨我牽引而來……”
紫色袖袍抬起,一道濃鬱藍紫色光暈頓時間透射而出,幾乎映射整片空曠殿宇,將玉台之下的閉目宋瑤包裹而入,其身形便是消隱不見……
一聲幽幽歎息響起,古老敞靜的殿宇之內,再無人影,靜寂無聲,那四方幽藍火焰亦是緩緩熄滅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