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雷電轟鳴。無數行色匆匆的紅袍帶刀甲衛穿梭於青陽街上,一道耀眼的白弧轟然炸響於天際,天威可怖,霎時間,暴雨如注,傾盆而下。
青陽候府,兩口石獅怒目圓睜,穿戴著蓑衣的紅袍禁衛肅然而立,一座朱紅色大門的森嚴恢弘府邸在雷雨之中散發著驚人的寒氣……
“此事確認了麼?”
亭台樓閣九曲回環,侯府深處,一身著四爪蟒袍的華服中年滿臉驚慌之色,望向身前一青衫文士。
文士微微拱了拱手,目中露出憂色,低聲答道“回稟候爺,據前往元靈道門的密探來報,當日恐怕確是小世子無意衝撞了元靈道門道子潛修之地,方才惹下這大禍,這元靈道門據說已然點齊了數十弟子要來我青州興師問罪了。甚至還有傳言元靈道門掌尊已然遣書往陛下,要奪了侯爺的青州大印,此次說不得是場大禍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可恨那逆子,竟是為我侯府惹來滿門大禍!他若是在本候眼前,定是要一掌劈死這逆子!隻恨兩年前為何一時心軟,聽了賤婢妄言,將那數十載難逢的道門修煉機緣給了這逆子!本候早該知道,這逆子不知感恩,反為我侯府招災引禍,和他那賤婢出身的娘親一樣可惡,可惡至極!”
華服中年聞言頓時怒不可遏,臉上滿化作猙獰凶狠之色,憤然將一平日愛不釋手的琉璃盞狠狠地砸了出去,直濺得碎屑漫天,奴仆顫栗匍匐、戰戰兢兢不已。
青衫文士聞見狀也是心中搖頭不已,俗語道虎毒尚不食子、誰能料想到這似海侯門裏的父子已倆然是形同陌路、幾視仇寇了呢。
想起那個從小伶俐懂事、乖巧機靈的侯府世子變為後來的那目光清冽、冷氣逼人的少年郎,再想想這些年侯爺對著小世子的冷漠態度,青衫文士也唯有心底暗歎一聲……
“侯爺,學生以為,當今再苛責小世子已然是於事無補了,況且此次元靈道門弟子來勢洶洶,以學生看來恐怕也並非是世子惹禍那麼簡單,元靈道門千年以來一向超然物外,以王朝守護道門自居,從未有過如此昭告天下的怪異舉動,這其中必然還有些緣由訣竅不通之處。侯爺狩牧青州十餘載,為陛下分憂解難,破敵無算,勞苦功高,侯爺此刻當是即刻修書一封,直遞陛下,闡述侯爺實不知情世子所為,陳述利害,讓陛下出言相保方是正策啊……”
青衫文士輕歎一聲,旋即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水,細細啜飲了一口,輕聲道。
“唔,先生所言極是,先前是本候一時急火攻心糊塗了,讓先生見笑了”
青陽候畢竟也是非凡人物,養氣功夫還是有的,隻是一時事及最不喜的逆子和最畏懼的道門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而已,回過神來,聽青衫文士一席話,他亦是明白了事情尚未到最無可挽回的地步,想必道門那邊許是隻是讓他這侯府拿出個態度而已。
態度嘛,一念至此,青陽候氣極反笑,揮了揮手“命王管事取來族譜,明日召開宗令會,劃去小世子之名”說及小世子三字時,嘴角竟更是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青陽候府敕令,青陽世子無狀衝撞護國柱石元靈道門,罪無可恕,侯爺念此,心痛不已。元靈道門護國數百載以來,聖明兆赫,庇佑四方,素為陛下所敬,事發突然,侯爺惶恐,亦不敢竊為私情而罔顧國法,國法森嚴,侯爺亦由忍痛,故此逐出三世子於侯府,悉憑道門發落,永生永世,斷絕父子恩情。侯府上下,絕無銜恨。”
青陽洲府道上,盡是侯府紅衣帶刀私衛策馬飛奔,呼喝聲陣陣,大紅告示張貼巷尾街頭,引來無數路人議論紛紛。
“青陽世子?莫非是兩年前那被元靈道門仙家以資質絕倫之說法從侯府中納走的廢棄世子,聽聞侯府還為此事尷尬了好一陣的……”
“嘿嘿,那是自然,聽說那侯府世子平素在侯府中素不被喜,被那青陽候及續弦夫人百般虐待,地位低下比仆役尚還不如,是路過一道門仙長見侯府有紫青靈氣升騰,進門一探,方現那世子修煉資質絕倫,將其收走的,嘖嘖,隻是為何如今卻是惹得道門如此大怒,真真是咄咄怪事了……”
“哼,我看那青陽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時對自己的親身骨肉便是百般刁難,如今惹得道門大怒,卻更是急於撇清自己,不論二話得就將世子交出去,嚇,什麼鳥德行,虧得還是一個手握重兵的邊鎮侯爺。”
酒氣飄香,雕梁畫柱。元陽王朝的梁岑樓青州分號二樓,一滿臉毛渣、背負長刀的黑衣大漢端起酒杯,仰首一飲而盡,冷笑出聲,譏諷之意若出言表。其雄渾卻譏嘲顯露之音在酒樓看著告示議論紛紛的酒客們中聲音顯得格外的刺耳突出。
“哎,兄台慎言,事關侯府、涉及仙門,還是謹言慎行的好……”一白衣文衫青年從酒桌前站起,緩緩向虯髯大漢拱了拱手,話語之中卻是帶著幾分關心的言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