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現在聯係不到我家人,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說的,讓他們盡量想辦法把贓款退了。”丁一答道。
“那你在出事前後為什麼沒想到要退贓?”唐唯睢問。
“當時我一直以為我這件事情,隻是單位內部給個紀律處分就算了,所以沒想到要退贓。”丁一的言外之意是他總不能職(職位)錢兩失吧。
“我會把你對你家人的要求跟組織上彙報的,這也可以作為你的一個積極表現。”唐唯睢答道。
“我希望我家人盡快把這筆錢退了,這種不義之財,我還是早點退出來算了。”丁一道。
“好,我們會把你的想法跟你的家人轉達的。我現在跟你說一下悔過書的格式:你先把整個案件的前因後果敘述清楚,再談談你對這件事情的認識,包括在法律上這該怎麼定性這種行為,最後可以談談你的想法,盡量寫深刻一點。這樣我們也好跟上麵的領導有個交代,對你也是比較有利的。”唐唯睢囑咐道。
“法律上的定性應該怎麼寫?”丁一有點茫然。
“說得直接一點,就是你認為這種行為是否屬於犯罪。”唐唯睢答道。唐唯睢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就是要讓丁一從此刻開始就認罪。
“哦,我明白了。”丁一諾諾道。丁一知道一旦認罪了,要想翻供是千難萬難了,甚至比唐僧的九九八十一難還要艱險。
“那你好好寫吧。你寫好了,跟他們說一聲,我會過來拿的。”唐唯睢吩咐道。
“是。”丁一應道。
唐唯睢掩門出去後,兩個執勤的看守又走了進來,這兩位倒是對丁一很友善的高個看守和矮個看守。
丁一直直地盯著白紙,似乎是要看出花來,如果真變出花來,那倒是成了魔術了。悔過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丁一想起某次在看CCTV-1《今日說法》中講述某個落馬貪官因為6萬元而鋃鐺入獄的時候,丁一還在暗自概歎這人也太倒黴了,豈料現在他以5萬元而被紀委“雙規”,豈不是更加倒黴。
《悔過書》
……
當初我千辛萬苦考到三江區房管局的時候,是不會料到我會有今日這樣的結局的,我也沒有想到我會成為反貪腐的典型,我更沒有想到我會成為那顆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每次我經過單位走廊看到上麵的反腐標語時,我都會感到如坐針氈——自從我收了撒文俊的賄賂以後;每次看到報道說某地的官員又因為貪腐落馬時,我都會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不安,這就是受賄的心理寫照;每次我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我妻子都會問我又做了什麼惡夢了,我都無言以對,說句難聽的,自從收了撒文俊的錢後,我感覺自己要少活很多年。如今,這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了,我會囑咐我的家人盡快把這筆錢退回到組織,雖然我會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但至少我有勇於擔當的勇氣,從今以後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我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了,我不會再有思想包袱,我可以安心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我的行為對不起組織對我的培養。不管是三江區房管局,還是濱海市房管局,都對我寄予了厚望,給我提供很多提升業務能力和領導能力的平台,目的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獨擋一麵,能夠成為單位的中流砥柱。但我讓組織失望了,我對不起曾經的領導,我對不起曾經的同事,我也對不起我自己。
我的行為對不起我的爺爺奶奶。我應該是嚴格意義上的第一代留守兒童,我自小就是跟著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跟他們感情甚篤。雖然去年正月裏奶奶已經駕鶴西去,但我知道她老人家也是不會想到她的長孫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或許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爺爺在前年做了腸癌的切除手術,如今也是度日如年,一個人在家裏自己照顧自己,若有個頭痛腦熱的身邊也沒有個可以依靠的親人,雖然他生了四個兒女,但每個都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經營,如果呆在農村連基本的生活都是問題,何況還要負擔他老人家每年幾萬元的住院費,所以隻有都外出謀生。我出門在外多年,也沒有經常回家看看,或許今年春節的相會將是我們之間的永訣,每每思及此,我都無語凝噎。我對不起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