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上來決鬥的,除了海老和白頭之外,隻有另外一組人。白頭根本無心關注別人怎麼打個你死我活,隻是不停地觀察著四周,尋找著薄弱的缺口。他無懼於周圍的刀斧手,但是弓箭手確是要小心應付,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神箭手,不過以策萬全,必須做好最壞打算。白頭反複思量著對策,忽然想起海老點撥他的那一招“氣盾”,心中暗忖:“箭對盾?原來海老早就想到了這一步!”在另外一組人開打的時候,白頭向海老低聲問道:“哪一邊是南?”海老抬頭仰望星空,然後低下頭來,沉聲說道:“左!”白頭“嗯”的一聲,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把頭轉向右邊,正好與海老四目交投。海老再次低下了頭,把頭埋得更低,輕歎一口氣,道:“左邊是那一邊!”白頭一陣羞赧,連忙把頭擰過去,看見那肥胖的監獄長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場內的決鬥,興致勃勃的模樣。“大肥豬!”白頭暗罵一句,再掃視了一下左邊的警戒防線。海老又再低聲道:“等我跟你提示的時候,你就直奔南去,不要回頭,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明白!”白頭沒有看海老的表情,但從這句話表達出來的意思便能感覺到,海老目露凶光!前一組人在交手五十多個回合之後,新入牢的一方敗下陣來——其實這是普遍存在的情況,在這牢房裏呆久的一方,脫身意欲必定比對方強烈千萬倍,所以,對戰起來自然會竭盡全力奮不顧身,甚至抱著寧為玉碎不作瓦全的心態——他們比誰都不願意回到那又黑又臭的煉獄之中!勝利的一方向段喜拱手一揖,說道:“監獄長,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是的!”段喜點點頭,咧著嘴,說道:“離開是應該的,但是你需要留下一些什麼呢?”那人凜然說道:“監獄長你說吧!我都行!”段喜發出陰險的笑聲,道:“嘿嘿,那就左手和右腳吧!”那人麵無懼色,道:“好吧,那有勞差大哥幫忙了!”說完,合上眼睛,伸出左手,抬起右腳。一名高大肥壯黑衣大漢,仿佛劊子手一般,舉著大刀,便向那人招呼過去。“哢嚓”兩聲,手起刀落,那人“啊”的一聲慘叫之後,便當場暈厥了過去。然後,白頭看著幾名黑衣人一擁而上,過去收拾殘局,最後將獲勝而殘缺的決鬥者抬出比武場地,之後就聽見左邊遠處響起了馬車的聲音,漸行漸遠。“原來這就是豎著出去和橫著出去的區別!”白頭總算明白前些日子前海老說過的話,也總算清楚海老何以選擇讓自己突圍而不是與自己決鬥——即便是獲勝,也得落得半身殘廢!不過問題又來了:“為何海老不親自突圍,反而要將功力傳授於我,讓我離開呢?”不容多慮,監獄長段喜已經在旁邊冷冷地叫喊道:“好了,海老,該你表演的時間了!”黑衣人將海老和白頭的手銬腳鐐解開,將他們二人推出場地。白頭不解的表情看著海老,海老卻嚴肅地盯著他,狠狠地說道:“記住你說過的話!”白頭被海老一言提醒,當即不再多想,撥開心中迷霧,露出堅定的表情,緩緩點點頭。海老拉起架勢,大喝一聲,二話不說,直接撲向白頭。白頭雙眼一亮,凝神應對。當海老從他身旁擦過,隔絕了監獄長與他之間的視線時,海老低聲叫道:“將我推開,立即走!”海老剛一說完,那幹枯手掌便握住了白頭的手腕,搖晃了一下。白頭當即會意,鳥人神功迅速啟動,丹田之氣洶湧而出,灌滿四肢。白頭的手臂輕輕一推,便掙脫了海老的束縛,將海老推出一丈遠。看見海老倒地翻滾,白頭心懷歉意卻無暇顧及,他雙臂向外展開,口中默念一句:“展翅!”隨之雙腿發力,高高躍起,猶如雄鷹展翅一般,“呼”的一聲,整個人竄向了昏暗深邃的天空!也許後頭有數不勝數的如蝗飛箭,但是白頭根本不用在乎,因為他釋放出來的氣盾,足夠阻隔來自四方八麵的追擊。此時大牢的獄卒,包括監獄長段喜在內,任憑他們如何追趕,根本無人可以阻擋白頭的步伐。任何人都沒想到,這騰飛而起的白頭,已經將鳥人神功的腿功和臂功修煉至大成之境!倘若將軀幹功的關鍵——任督二脈打通,那麼這位天行堂副統領白頭,便可真正成為當今世上的頂級高手!白頭內心在呐喊:“海老,前輩,師父,等著我回來!”海老內心在呐喊:“小子,記得兌現你的承諾!”看見白頭如插翅般飛翔,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段喜停下了追趕的腳步,苦著臉,內心也在呐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求你回來吧,你一走,我下半輩子怎麼過啊?”白頭越獄成功,段喜難辭其咎,他的性命可能會是失職的唯一籌碼!月黑風高,障礙難辨,白頭有強大的鳥人神功護體,反應速度遠勝以往,在密林中穿梭,如入虛無之境,幾下起落,已經奔出十裏路程,將追蹤的獄卒遠遠拋於腦後。白頭一直往南奔跑,毫無勞累感,功力得到全麵迸發,身體還竟然出現了愉悅輕鬆的暢快,讓他樂此不疲地朝前勇進。走出了密林,遇到了一片高低起伏的群山,雖然山間有路,但是白頭仍然堅持海老的吩咐,棄易從難,一路向南,翻山而過。越過山嶺,是一片平原草地,白頭更是健步如飛,但是平坦廣闊的大地缺乏挑戰性,反而讓白頭有種沉悶的感覺,讓他開始產生暫時歇息的念頭。約莫穿行了半個時辰,天色漸露魚肚白,前方出現一個湖泊,湖泊周圍飄散著淡淡薄霧,如墜仙境。白頭放慢了腳步,緩緩走到湖邊。深藍色湖麵平滑如鏡,受到驚嚇的魚兒結群遊走,泛起淡淡的漣漪。白頭雙手捧起湖水送到嘴邊吮吸,甘甜的美液暖意洋洋。他喝足了水份,忽然從湖麵中看見自己汙穢的臉龐,一時興起,把衣服脫個精光,“噗通”一聲,跳入淺水之中一洗久攢的積垢。水中嬉戲一番過後,白頭靠在湖邊遠眺,發現在湖的另一邊,有一些忙碌的人影正在新辟的土地上辛勤地植樹。白頭奔跑了一整夜,估計此地距離刀山地牢已經有一百多裏遠,他覺得已經逃出了地牢的管控範圍,所以,此時心中隻是欣慰,自言自語地說道:“太好了!終於看到了有人的地方!”忽然,一把蒼老而好奇的聲音從他側麵響起:“怎麼是你?”白頭心生警惕,連忙朝聲音看去,隻見一名身材矮小,身穿白袍的老人,露出一副訝異的表情看著他,白頭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喜悅的笑容,高呼道:“原來是你啊!美荷長老!”這老人正是仙人穀的美荷長老,而白頭身處的小湖泊,正是多年前遭遇災難的仙人穀!白頭興奮不已,赤裸著身體一下子從湖裏麵躍起,抱起美荷朝他臉上不斷親吻,美荷力氣不如白頭,一時之間抵擋不住,布滿皺紋的臉龐痛苦地不停閃躲著,無奈白頭突如其來的熱情如此強烈,除了嘴巴之外,臉上其他部位無不遭殃,均沾滿了白頭他那味道惡劣的涎液!“好了……好了,老夫受不了啦!”美荷忍耐不住,痛苦地叫喊道,“大人你就……放過我吧!”白頭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停下嘴上的親密接觸,鬆開擁抱的雙臂,朝美荷尷尬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