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痕進來問道:“娘娘,不如回去歇息著?”
“嗯。”慕毓芫應聲放下茶,忽而心中靈光一閃,“方才那假山後頭,總覺得有什麼人似的,你去知秋堂一趟,看楊婕妤有沒有歇下。”
雙痕去了片刻回來,悄聲道:“娘娘,楊婕妤不在知秋堂。”
“不在?”慕毓芫不由微笑,“這個時辰了,她能到哪裏去呢?難怪,剛才總覺得有點眼熟,認真說起來,外人也不容易進的來。”
“娘娘的意思,是楊婕妤躲在後麵?”雙痕頗為詫異,疑惑道:“鬼鬼祟祟的,她想要做什麼呢?難道,是想打探皇上的病情?”
“或許罷,等她回來再說。”
少時,宮人稟告楊婕妤回宮。由雙痕領著上來,襝衽道:“娘娘金安,方才雙痕姑娘過來傳話,說是娘娘有話要問,不知是什麼事?”
慕毓芫見她有恃無恐,更覺生疑,麵上不露半點聲色,淡淡道:“也沒什麼,隻是剛才路過後院時,仿佛瞧見婕妤也在呢。如今皇上有旨,無召不得私自隨意探望,為免多生誤會,所以才問一問婕妤。”
“是,多謝娘娘關懷。”楊婕妤欠了欠身,溫婉笑道:“因為謝姐姐前幾日病著,心下擔憂,所以過去說了會兒話。嬪妾方才並不在宮中,剛剛才回來,想是天黑,可能娘娘一時看花眼了。”
“哦,原來是這樣。”慕毓芫朝雙痕遞了個眼色,淡淡一笑,“也對,婕妤素來都是懂規矩的,不是那種不知禮數的人,倒是本宮多心了。”
楊婕妤盈盈笑道:“娘娘也是好心,擔心嬪妾被誤會。”
“嗬,還是你懂得本宮的心。”慕毓芫含笑敷衍她,又問起謝宜華的病情,閑扯了幾句,最後隻好打發人回去。
沒隔多久,問話的宮人進來回稟。說是確如楊婕妤所言,先前兩個時辰都在鍾翎宮內,還帶去不少精巧點心,直至先時才領人回來。雙痕想了會兒,蹙眉道:“看來,楊婕妤倒是沒有撒謊。”
慕毓芫雖然頗為納罕,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什麼破綻之處,隻有讓人密切留意知秋堂的動靜。起身進到寢閣內,皇帝的折子才批閱了一半,不時咳嗽,因此看折子也是斷斷續續。慕毓芫頗為心疼,乃勸道:“都已經是亥時中了,皇上若是難受,不如早點歇息下,明兒再批閱也不遲。”
“宓兒,過來這邊坐著。”明帝抬頭微笑,橘色燈光映著他峻毅的麵龐,線條柔和許多,臉色看著也頗為紅潤。拉著慕毓芫的手坐下,將折子遞給她道:“朕累了,剛才已把要緊的批過,剩下幾本無關緊要的,你替朕批了就是。”
慕毓芫瞪大了雙眼,喃喃道:“皇上,不……”
“咦,不願意替朕分擔麼?”明帝假裝不悅,“從前不是說好,為了朕什麼苦都肯吃,如今隻是幫忙看幾個折子,就不肯了麼?好了,快點看完這些,咳……”略微咳嗽了兩聲,“朕的嗓子不大舒服,還想早點睡下呢。”
慕毓芫拿著黃綾折子,隻覺那明黃顏色實在太過刺眼,勉強將胸腔的悲愴抑住,卻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這算什麼,臨去之前為將來未雨綢繆?皇帝說的輕鬆寫意,仿佛早已看清前麵的路,越是這樣,越讓自己心痛的難以呼吸。
“嗬,朕就是想偷個懶兒。”明帝仍是微笑,往側邊軟枕上靠了靠,“剛才時不時的咳嗽,連個字都寫不好,趕明兒給大臣們瞧見,倒是要笑話朕了。你隻管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問,有朕在旁邊瞧著,是不會出錯的。”
雙痕隔著明紫綃紗門簾,躬身道:“娘娘,冰糖銀耳燕窩粥燉好了。”
因為冰糖潤肺止咳,燕窩滋補,故而自皇帝病後,每夜都會燉上一小盅呈上來。慕毓芫放下折子出去,稍稍喘了一口氣,折身回來道:“今兒忙的有些晚,皇上喝了得消食片刻,不然胃裏又該積食發脹,這會兒趁熱喝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