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此刻,皇帝卻比慕毓芫更加惱怒一些。“笑話!原來編派了大半個月,是想弄出這麼一個結果來!”明帝在霽文閣內不停走動,轉身問道:“杜貴人早已不能懷孕之事,呂岐有沒有說出去?”
“沒有……”多祿看著皇帝沉下臉,有些戰戰兢兢,“呂岐是個聰明人,這樣的事情還不敢亂說。原本隻是收了杜貴人的金銀,想著順水推舟賺上一點,他自然不知道此事是……”說到此處已是一頭冷汗,支吾了兩聲應付過去。
“去,把太醫院胡德宏傳過來!”
胡德宏哪裏見過皇帝如此動怒,進殿先嚇得軟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不敢往上看,小心翼翼結巴問道:“皇、皇上,急召微臣是……”
“多祿出去!”明帝聲音冰冷,雙手背負走到胡德宏麵前,俯身附耳低聲道:“先頭朕讓你辦的那件事,不是說不會有絲毫紕漏麼?”用腳踢了踢下巴兩下,令其不得不仰起頭來,“如今,杜貴人小產一事怎麼解釋?莫非她當真懷孕不成?”
“這……,這絕不可能!”胡德宏結結巴巴,已經嚇得麵無人色。
“你確定?”
“微臣……,願以性命擔保!”胡德宏滿腦門的汗水,使得鬢角碎發貼在臉上,更顯得驚慌不堪,“年初貴人身子不適,微臣奉皇上命去診過脈,已經……,已經絕無可能再懷身孕……”
“照你這麼說,杜貴人從頭到尾都在說謊?”明帝冷聲一笑,右手握拳捶著黑漆檀木案頭,厲聲怒道:“膽子倒是不小,敢在朕的眼皮下做手腳!”
“臣、臣也想不明白……”胡德宏渾身打顫,猶豫了片刻問道:“早知道,微臣應當多去給貴人診一回,就可以——”
“無妨,朕隻是不想讓她疑心!”明帝淡淡打斷,“朕諒你也沒那種膽子,敢在此等要事上有所欺瞞!”說著慢慢看向淳寧宮方向,“難怪非說自己有孕,還偏偏在泛秀宮裏摔著!若不是朕早就心知肚明,豈不是要被她巧言蒙蔽?”
胡德宏不好多言,勉強“嗯”了一聲。
未及半日,眾人皆知杜貴人小產一事。尤其是多祿領旨到泛秀宮,將上下宮人悉數盤問,惹得皇貴妃大怒,更是很快傳的沸沸揚揚。正在闔宮喧嘩熱鬧之時,皇帝又頒下一道驚人旨意,為體恤杜貴人小產之痛,特旨擢升為寶妃。旨意一下,像是在沸騰的油鍋裏潑了一瓢冷水,反倒讓妃子們都安靜下來。
“反了,反了!”熹妃在寢閣內來回走動,氣急敗壞道:“連個龍蛋都沒生出來,反倒能夠加封為妃?那樣的狐狸精,往後竟要跟我平起平坐?!”
安和公主原在擔憂,聽到又說起“龍蛋”,不由笑道:“母妃別晃來晃去的,什麼龍蛋之類,可別再拿到外麵說了。”
“你還有心思笑?”熹妃急急揮退殿內宮人,低聲道:“聽說,你父皇要立老三做太子,還是杜守謙提出來的,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呐。我看你以後也少往泛秀宮跑,從前還算有個緣由,如今看來已是不中用,可別牽連到咱們母子!”
“母妃,話可不能這麼說。”
熹妃撇了撇嘴,冷笑反問:“那該怎麼說?”
“老三的事,咱們先放在一邊。”安和收斂了臉上笑意,正色道:“當初母妃艱難的時候,我和寅瑞沒少受慕母妃的好處。我能風風光光嫁到陳家,寅瑞能夠娶到太傅的侄孫女,哪一件不是慕母妃出的力?更不用說小的時候,凡事都有賴她的庇佑,不然由得朱貴妃、萱妃行事,哪個不會給咱們臉色看?”
“你隻惦記她的好處,那還記得母妃受過的委屈?”熹妃頗不以為然,“即便你說的不假,可是如今皇上忌憚雲、慕幾家,他們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咱們又何必淌這一遭渾水?你不是最伶俐聰明的,今兒也糊塗起來了。”
“父皇如今隻是淡了些,也並沒有如何慕母妃怨恨。”安和公主仍然耐心解釋,飲茶潤了潤嗓子,繼而歎道:“再說,誰不知道我們與泛秀宮走得近?如今見人家稍稍敗勢,就急忙將自己撇清,豈不是讓眾人笑話不齒?若是傳到父皇耳朵裏,也會落個冷血寡情、忘恩負義的名聲,於咱們又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