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楹公主看著滿殿熱鬧,翻揀著賀禮笑道:“好些年不在京中,都快忘記這些熱鬧排場,猛地一見,還真覺得特別有意思呢。”
慕毓芫換了正紅色廣袖吉服,對鏡理著袍角,整理雙臂間挽垂的金織流蘇,展袖坐在牡丹團花鸞鳥椅中,清聲笑道:“今次你回來的匆忙,否則的話,可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沒有賀禮也敢來用宴席。”
“對了。”樂楹公主放下手中的紫玉如意,回頭問道:“剛才來賀壽的人裏麵,有好幾個沒見過,有個生得纖細婀娜的嬪妃,恍惚瞧著長得很像皇嫂呢。”
“那是去年入選的林婕妤,你當然沒見過了。”
樂楹公主“哦”了一聲,又道:“我仿佛聽人說,皇兄如今有位新寵的妃子,是杜丞相的女兒,就是送這紫如意的杜貴人罷?我特意留心瞧了兩眼,長得的確不錯,言談舉止也很伶俐,隻是看著與皇嫂不甚親近。”
慕毓芫悠然一笑,隻道:“嗬,連你都看出來了。”
樂楹公主還要開口再問,隻聽外麵小宮女請道:“啟稟皇貴妃娘娘、公主殿下,壽宴已在正殿內布置好,還請先移步過去候駕。”
因為家宴人少,除了帝妃二人正中入座,旁邊便隻有雲琅和樂楹公主,故而席上菜肴精致不多。明帝自然先說一番讚語,朗聲笑道:“如今兩國邊境平定下來,朕也就放寬心了。”
“有皇上神威庇佑,國家之幸。”
“幾年不見,你也會說這些奉承話了。”明帝取過雲琅的酒杯,親手斟了一杯,“今天是你姐姐的生辰,先舉杯喝上一回!”
“是。”雲琅起身謝恩,說了幾句祝壽的吉祥話。
樂楹公主待他們說完,得空插道:“皇兄,等鳳將軍他們會來慶賀後,雲琅還要去慶都麼?雖說離京城不算太遠,可是也有一日路程呢。”
明帝抿了一口清酒,淡淡道:“朕已命漢安王返回慶都,如今太平盛世,也不會有什麼大亂子,有他在那邊照應著即可。”
“那——”樂楹公主甚是高興,忙問:“雲琅今後就留在京中?”
明帝不疾不徐,平聲道:“朕另有安排,打算讓雲琅去涿郡呆一段。”
“涿郡?!”樂楹公主瞬間高聲,惹得慕毓芫和雲琅都看過去,“涿郡那麼偏遠的地方,有什麼好的?再說,一想到葉成勉曾經……”
“你給朕住口!”明帝將酒杯墩在桌上,“砰”的一聲悶響,“雲琅是去涿郡鎮守當地平安,縱使葉成勉從前呆過,又有什麼關係?還有……,先前青州戰火紛飛,所以才由得你胡鬧,如今好好在京城呆著!”
“到底有沒有關係,哥哥自己知道。”樂楹公主卻不怕皇帝,恨恨道:“雲琅在青州打仗十來年,眼下既然戰事已平,為什麼不能留在京中休養?如果皇兄非要讓雲琅去涿郡,那我也要跟著去!”
慕毓芫瞧二人爭執起來,乃勸道:“敏珊,別再耍小孩子脾氣。”
“你跟著去做什麼?”明帝沉下臉來,不悅道:“虧你還是個姑娘家,一點也不懂得規矩禮數,這種話若是傳出去,你的臉麵還往哪兒擱?”
“我算是什麼姑娘家?死過丈夫、死過兒子,心也早就跟著死了。”樂楹公主不住冷笑,正視著明帝道:“像我這樣苟活在世上的人,還要臉麵做什麼?不管皇兄是怎麼想的,若是雲琅有什麼事,我一定在他前麵先行了斷!”
“敏珊!”慕毓芫趕忙起身離席,拉著樂楹公主出去,“雙痕,你帶著公主到偏殿歇息一會。”又回頭瞧了瞧雲琅,“你腿上不是還有傷麼?先回府養著去,沒什麼事別到處亂走。”
“微臣告退。”雲琅朝皇帝欠身,跟前宮人也隨之退出。
“不像話,太不像話……”明帝氣得有些虛喘,突然皺了皺眉,猛地捂著嘴咳嗽一聲,也顧不得上來攙扶的慕毓芫,竟然轉身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