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6章(2 / 2)

九月初十,七皇子下葬於西皇陵。皇帝痛失愛子,近日以來一直龍體欠安,故而輟朝半月,另特旨追封七皇子為關寧王,以親王之禮隆重厚葬。而海陵王生性頑劣、凡事不忌,對關寧王馬上看護不周,導致獵場出事,因而貶至蘇羊靜思其過。至於服侍關寧王的數十名宮人,領頭兩名處死,餘者得皇貴妃仁慈寬恕留命,於各宮粗活雜役。

一場意外的皇子墜馬事件,終於漸漸平息下來。慕毓芫聽完吳連貴的稟告,看著滿地磕頭的宮人,淡淡微笑道:“你們的性命——,暫時記在本宮這裏。從今往後,都需清楚記得這一點,能不能多活幾年,自己掂量著罷。”

“是……”宮人們搗蒜般叩頭,齊聲退出。

“娘娘,皇上怎麼可以……”

“皇子若是意外墜馬,便隻得悲痛。可若是——”慕毓芫轉頭看向雙痕,“若是其中有人做手腳,那便是歹心謀害皇子,更甚至是動搖皇儲、危及社稷,此事一旦鋪開,牽連的可就不是幾十個人,而是朝堂之上的紛爭動搖。對於皇帝來說,還有比江山社稷穩固更要緊的麼?你們可別忘了,老三也是皇上的親骨肉!”

“哪又怎樣?”雙痕氣痛不已,恨聲道:“總歸是異母同胞的親兄弟,他竟下得了那樣的毒手!殺人就該償命,娘娘難道就這樣忍了?”

“殺人?誰看見了?”慕毓芫冷聲一笑,反問道:“三皇子隻是去牽馬,馬兒又是海陵王的,與他何幹?無憑無據的,是想汙蔑皇子麼?皇上所做的種種,哪一樣是希望別人去查的?”

當日慕毓芫離開太廟祠,立即吩咐人去查個究竟。誰知還是晚了一步,等吳連貴趕到西林獵場時,不僅海陵王的馬死了,連馬廝的小太監也短了命。瞬間變成無頭無緒的迷案,吳連貴連連掌嘴請罪,悔恨自己去的太晚,以至事情無可查尋。慕毓芫靜默了片刻,冷笑道:“馬雖死了,屍身總還在罷?帶人剖馬屍,驗馬胃,快去!”

事情到最後,反倒要感謝早早殺馬之人。那馬兒死的早,胃裏東西來不及消化,經過俞幼安的仔細辯別,竟從裏麵找出不少辟邪香。宮中為驅蟲避鼠,常備辟邪香於殿角銅盒內,其中罌子桐有大毒,虎目椿亦可殺蟲。人畜食之少許,則會內腹漸漸灼熱,口舌幹燥,繼而引發行為狂躁不安!俞幼安緩緩道出原委,慕毓芫靜靜坐著聆聽,並沒有因忿恨而失常,隻是塵埃落地般輕歎了一聲。

“娘娘——”雙痕被問得無話,又道:“此事若不是海陵王挑起,三皇子豈能有使壞的機會?皇上竟然……,隻將海陵王貶去蘇羊,縱使那裏是窮鄉僻壤、險山惡水,又算的上什麼處罰?為了江山社稷,難道就可以什麼都……”

“海陵王?”慕毓芫搖了搖頭,冷聲陰鬱道:“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娘娘……”雙痕像是嚇了一跳,小聲喚道。

當時馬兒受驚發狂,宮人自然是緊緊追過去。不過片刻時間,七皇子當即斷氣,而海陵王卻得幸僅僅摔斷腿。慕毓芫細細回想,七皇子脖頸間的那半圈烏青痕跡,決計不是樹枝劃傷,更像是猛力窩折所致。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事到如今,恐怕隻有海陵王自己最清楚。

若不是心中有愧,又怎會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隻是這一切,沒必要再對任何人提起,說到底,不過都是一個死字!慕毓芫覺得的心冷透了,涼透了,像是在表麵凝結一層寒冰,沒有什麼能再劃得痛了。

——撥開****的層層屏障,拂去那淡得稀薄的帝王恩情,她再次睜開雙眼,麵前的道路異常清晰,清楚看到另外一種冰涼人生!

九月中旬,雲琅收到千裏之外的家書。當他得知外甥墜馬隕沒,一時之間,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呆住,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信紙從他指縫中悠然飄落,仿似秋風裏的一片飄零葉,樂楹公主俯身去幫他拾起,頂頭一行字跳入眼簾,不由驚呼道:“祉兒沒了?!這……”像是有些難以置信,不由又看了一遍,“怎麼回事?還是六哥帶著祉兒去騎馬,他那樣不穩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