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心中一動,手上不自覺緊了緊。
冰涼如水月輝之下,端木以藍的臉色略顯蒼白,晶瑩眸光中已見冰冷鋒芒,最後卻隻是微微一笑,“桑吉王妃今夜好興致,不如多逗留一會。”桑吉王妃沒了拌嘴的人,對樂楹公主不是很有興趣,與弟弟塔哈爾說了幾句,也領著隨行侍女扭身離去。
院子裏又安靜下來,風中隻聞細細的落雪之聲。樂楹公主臉上猶掛淚痕,不肯讓人相扶,自己掙紮著站起來,鼻音裏還帶著輕微的哽咽。塔哈爾側著腦袋瞧了瞧,上前捏著樂楹公主的下巴,頗有興致的笑道:“你們中原人形容美人,有個什麼梨花帶雨,你再哭兩下給我看看。”
樂楹公主何曾受過這等羞辱,“啪!”的一記清脆響聲,一巴掌扇在塔哈爾臉上,大聲吼道:“你算什麼東西,滾開!”
“找死!”塔哈爾惱羞成怒,用力一腳踹過去,將樂楹公主踹的撲倒在地,似乎還是不解氣,又反手從腰間抽出精良馬鞭。隻聽“啊!”的一聲慘叫,血光飛濺,塔哈爾握著馬鞭的手腕被薄劍削斷,當即痛得不住翻滾起來。
“雲……”樂楹公主的半句呼喊還沒出口,雲琅已經抬手捂住她的嘴,對準塔哈爾的咽喉一抹,立時歪著頭斷了氣。旁邊侍從早嚇的呆住,瞬息之間又有三人倒下,最後一個被嚇得軟在地上的,也被當胸一劍刺個對穿。
雲琅情知已經驚動外麵,隻怕不刻就有人要衝進來,不敢怠慢,一把抓起樂楹公主背上,低聲命令道:“抱緊我,不要鬆手!”以劍撐地用輕功彈上屋頂,怎奈霍連房屋多為圓頂尖角,不易行走,唯有沿著圍牆的狹窄平麵飛奔。
好在霍連王宮不算太大,不刻便就行到西邊側門,此時王宮侍衛已被驚動,自然不能如來時那般從容退出。因為內裏的人還未追到,守門的侍衛不明所以,隻是紛紛拿刀指向雲琅,神色驚慌的圍攏過來。
畢竟帶著人行動不便,雲琅不好闖出去,遂將樂楹公主用力拋上牆頭,也顧不得她痛得直喊,當下與侍衛近身打殺起來。此刻時間緊迫,若是被追出來的人糾纏上,隻怕再難以脫身,於是假意賣了個破綻跌倒。眾人立時一擁而上撲來,正要逮獲,雲琅卻好似水中的遊魚一般,自數柄冷刀之下閃身穿過。
“人……,人呢?”眾人發現撲了個空,麵麵相覷。
“嘿嘿,改日再會。”雲琅立在牆頭輕笑,抓起樂楹公主跳下圍牆,仿似秋風裏一片飄零樹葉,頃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任憑再矯健的馬兒,也經不住長時間的奔襲,更何況是二人共乘一騎?雲琅帶著樂楹公主逃出甘丹城,行到次日下午,雖然中途稍歇過幾次,馬兒終究還是疲憊了。眼看苦水關就在眼前,再行數十裏已是青州界地。雲琅方才鬆了一口氣,跳下馬道:“別把馬兒累死了,你一個人騎著就好。”
樂楹公主滿臉雪花,顫聲喃喃道:“雲琅……”
“怎麼了?”雲琅隨口問了一句,突然胸口間猛得一陣劇痛,不得不假裝整理馬鞍低下頭去,反手輕輕捂了捂。“啪嗒!”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手背上,正在瞬間迷惑,又是接二連三的幾滴,抬頭才見樂楹公主已是熱淚滾滾。
“雲琅……”樂楹公主流著眼淚哽噎,泣不成聲哭道:“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像是痛得難以繼續,忍了又忍,“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現在不是沒事,還說這些話做什麼?”
“不……”樂楹公主搖了搖頭,淚水沿著下巴頜滑落,將撲滿細雪的臉頰劃出一道道痕跡,“你能夠親自前來救我,便是真的死了……,我也不後悔!”說道最後一句,語音甚是篤定,靜了一會又道:“我若是為你而死,今後在你的心裏,總該會留下一點點牽掛吧……”
那些熱淚仿似烙鐵一般滾燙灼人,雲琅低頭沉默著,踏得腳下積雪一陣陣“嘎吱”作響,半晌才道:“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你去死?別胡思亂想的,好好坐穩,一會兒就能到青州軍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