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胡鬧,朕還怎麼給他留顏麵?”明帝仍然是餘怒未消,端著茶默默撥弄了一會,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對了,朕方才過來的時候,遠遠的仿佛瞧見賢妃,看她也不大高興似的,莫非你們倆拌嘴了?”
“正是,旻暘準備幫誰呢?”慕毓芫故意開玩笑,岔開話題。
“你說呢?”明帝也笑了,將慕毓芫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你摸摸看,朕的心是不是有些偏?都是平時偏心於你,所以才會這樣。”
“旻暘——”慕毓芫的聲音輕柔似水,雙手環住明帝的臂膀,將臉貼在那錯金虯龍的華袍上,感受著那熟悉的溫暖,“臣妾得皇上眷顧憐愛,十年如一日,心裏莫不感念上蒼賜福厚重,每日都是謹慎小心。不過有時也是擔心,隻怕臣妾命單福薄,或許不能承受如此……”
“宓兒!”明帝連忙打斷,將她摟得更緊一些,“從今往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若真是你福氣不夠,朕把自己的分些給你。天子的福氣乃是天賜,保準讓你一輩子也用不完,快別胡思亂想了。”
慕毓芫展顏而笑,仰麵說道:“嗯,那就用到下輩子……”
將近晌午時分,天氣出奇的炎熱窒悶。海陵王夫婦領命進宮赴宴,二人趕到椒香殿時,隻見數十名小太監忙忙碌碌,正在往琉璃瓦上潑灑涼水。吳連貴忙著招呼眾人,回頭看見,趕緊上前叩道:“給海陵王、王妃請安,裏麵宴席已經備好了。”
海陵王皺眉往裏瞧了瞧,不斷轉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站著躊躇了一會,回頭看見海陵王妃怯怯,臉色越發不好,“又沒人要吃你,一臉哭喪樣做什麼?不願意來就早些說,何苦跟著惹人嫌!”
海陵王妃一襲淡鵝黃色薄紗宮裝,原本就顯得十分單柔,此時更是楚楚可憐,低頭絞著手裏的玉蘭絲絹,“昨兒聖旨不是說,讓我們一起……”
海陵王冷聲一笑,“除了聖旨,你還知道點什麼?”
“你……”海陵王妃頓時漲紅了臉,欲要說點什麼,海陵王卻已抬腳走遠,一時追也不是,留也不是,幾乎要當眾哭出聲來。
吳連貴瞅了瞅她,小聲勸道:“王妃,還是先進去罷。”
海陵王妃掩麵點點頭,進到內殿並不見海陵王,想是被皇帝召到偏殿問事,上前給慕毓芫行了禮,忍不住哭訴道:“皇嫂……,我到底哪點不好,為什麼……,敏璽總是看我不順眼?昨日出事,我不過問了一句……,他就……”
“皇上一會說他,快別委屈了。”慕毓芫將一方幹淨絲絹遞過去,細細打量著,如此淚光連連、梨花帶雨的女子,委實是太過嬌弱了一些。
當初為海陵王擇妃,皇帝頗費了一番心思,左挑右選,最後定下鎮北大將軍郭勳和的孫女。原以為小郭氏根基門第不錯,與海陵王自是相配,又是將門之後,正好壓一壓海陵王的性子。再者,先前郭宇亮死的早,讓小郭氏做了海陵王妃,也算是對郭家功勳的一點彌補。誰也沒料到,這小郭氏竟是如此嬌柔。每每被海陵王喝斥,受了委屈也不爭辯不過,隻會找人哭訴一場,弄得眾人都是無可奈何。
海陵王妃仍是抽抽噎噎,低頭見煙色絲絹濕了一大片,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問道:“皇嫂,我是不是很沒用?什麼事都做不好,都不能討敏璽的歡心,總是惹他厭煩……”
“好了,別再哭了。”慕毓芫有些哭笑不得,似這般動不動就哭哭啼啼,也難怪海陵王沒耐心哄,少不得柔聲勸道:“你別總是哭,敏璽雖然性子焦躁些,隻要你對他好,平時能幫他分擔一些,心裏自然惦記你的好處。等再過一兩年,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彼此年長熟悉些,日子也就慢慢的好了。”
“是,我記下了。”海陵王妃漸漸止了淚,一臉憂色道:“敏璽他做的那些事,雖然讓我生氣,可是到底打死了人,該怎麼辦才好?皇嫂你說,皇上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