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華含笑走過來,輕輕擰了一把純妃的臉,問道:“你這張嘴呀,做什麼把我也編派進去?倒好似我見不得花,特意讓你去掐的。”
純妃撚起彩絹擦著手,輕聲笑道:“你也沒少根頭發,著急什麼?”
三人說說笑笑回席,瓜果糕點已經齊備上。今日妃子們來的齊全,明帝和慕毓芫居上方,萱嬪和十一公主居下首,右邊依次是熹妃、惠妃、陸嬪、周貴人、文貴人,左邊依次是齡妃、純妃、江貴人、楊氏雙姝,其餘采女皆散坐於邊上小桌。
既是十一公主的百日喜,席麵上少不得以讚她為主,隻是三個月的大孩子,誇來誇去也不過就那麼幾句。熹妃與萱嬪間隙甚深,不過礙於情麵才來,冷眼看著眾人,側首對惠妃輕聲笑道:“憑她百般妖嬈又如何?左右生不出兒子來,可知是個薄命的,還能反天不成?”
惠妃素來不多話,自妹妹去後越發似根木頭,聞言嚇了一跳,趕忙拿眼往皇帝那邊瞅,低聲惶恐道:“姐姐有寅馨和寅瑞,福氣自然是大的,可還有誰比得上呢?不似我這等福緣淺,入宮這些年,也沒有添下一男半女。”
熹妃稍有得意,麵上添了幾分自矜之色,陸嬪卻笑道:“惠妃娘娘何必自謙?現如今,寅祺和佑艴可不都是娘娘的子女?寅祺聰明伶俐、又好學上進,皇上成日裏都是讚不絕口,宮裏頭有誰不羨慕?便是佑艴年紀小些,也生得粉團似的招人疼,娘娘福氣大著呢。”
熹妃冷笑一聲,不屑道:“有什麼用,到底也不是親生的。”
惠妃卻恍若未聞,愁眉不展歎道:“寅祺是極孝順的,也很聽話。隻是艴兒自來身子嬌弱,三天兩頭的傷寒不停,昨夜又有些咳嗽起來。”
陸嬪“喲”了一聲,問道:“可請太醫沒有?”
明帝原本沒留意這邊,隱約聽到“太醫”二字,不由問道:“你們幾個說什麼?什麼太醫?是誰又病了?”
惠妃忙放下手中糕點,欠身道:“是艴兒有些傷寒,不過是尋常小病,皇上不用太過擔心,臣妾會照顧好的。”
因徐貴人的緣故,明帝對六公主素來冷淡,此時不免微覺歉疚,頷首道:“你來過就是心意到,既然艴兒不舒服,稍坐坐就先回去罷。”
惠妃站起來謝恩,正要去給萱嬪謙辭幾句,卻見昭德宮的宮人跌跌撞撞闖進來,語不成聲急道:“啟稟皇上、淑妃娘娘,六公主病的病不同往常,太醫們束手無策,特讓奴才過來回稟……”
“什麼?!”明帝大吃一驚,放眼朝盛裝麗服的嬪妃望去,席麵上正是一片熱鬧喜慶,勉強緩和難堪的臉色,對慕毓芫道:“你照看著這邊,朕跟惠妃過去瞧瞧。”眾嬪妃都不敢出聲,各懷心思看著皇帝離去,一桌子珍饈佳肴也瞬間變得無味。
“皇上,皇上……”領頭太醫連聲哀號,搶著上來叩頭,渾身上下篩糠似的抖成一團,顫聲道:“皇上恕罪,微臣等已經盡力,可是六公主……”惠妃驚得臉白如素,搶在眾人前奔進去,隻聽她撕心裂肺“啊”的一聲,內間宮人慌亂喊道:“惠妃娘娘,惠妃娘娘……”
瞬間的安靜後,寢閣內傳出呼天喊地的哭聲,明帝在掀開簾子的一刹那,反倒茫然怔了一下,抓起太醫喝道:“你們這群飯桶!艴兒她怎麼會……”
太醫已經嚇得死去一半,臉無人色哆嗦道:“啟稟皇上,六公主並非尋常風寒,乃是寒熱失調,肺衛不固……,致風熱乘虛從口鼻而從侵喉核,邪毒乘熱內傳肺胃,上灼喉核,是為風蛾肺熱病……”
“夠了!!”明帝一聲斷喝,將太醫扔在地上。
“父皇……”三皇子滿臉悲慟,淚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掉,上前痛哭道:“父皇來遲了一步,六妹妹她已經……,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