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華見她神色鄭重,問道:“再說什麼?”
慕毓芫慢悠悠轉回身來,勉強忍住笑意,正色道:“若我們果真流落江湖,不能耕又不能織,什麼都不會,不知道多窮窘落迫。沒準這個時候,兩個人正為了爭個番薯打起來,抱怨的不可開交,後悔當初不該認識對方。”
謝宜原本眉頭微蹙,臉上頗有些蕭瑟的神傷,聞言笑出聲道:“嬪妾原本是來與娘娘說笑的,沒想到,反成了娘娘哄勸嬪妾了。”
“本宮好好的,哪裏用得著你哄?”慕毓芫雲淡風輕帶過話題,自己坐到妝台前卸下釵環,對著鏡中的謝宜華笑道:“不是打算賴在這裏麼?聽說雲琅上次遇險時,多虧一個叫韓密的解圍,說是一個人大擺空城計,倒是很有趣。等會咱們不急著睡,把那些有意思的事,都慢慢說來聽,就算你今天吃的點心錢了。”
謝宜華眸中笑意融融,故意趣道:“嬪妾分明沒用點心,豈不吃虧?”
日子靜得生塵,一直從冬日延綿到初夏。天氣漸漸熱起來,嬪妃們皆換上輕薄柔媚的彩裙,淺翠嬌青、嫩紫嫣紅,無一不是各顯風姿身段。一時間,元徵城內頗有百花爭放、人花相照之意,比之春日之景,更顯出別樣的限迷人。
前幾日為淑妃生辰,故而泛秀宮內特意布置了一番。因七皇子喜歡熱鬧之景,諸如紅燈寶綃、黃幔流墜等物,皆未立時撤下,特意多懸掛幾日以供賞玩。純妃正望著花團錦簇庭院出神,順手在白玉花觚裏取了枝芍藥花,一瓣一瓣拆著玩,弄得花瓣落英繽紛的灑了一地。
慕毓芫抱起去抓花瓣的小公主,替她拍了拍小手,搖頭笑道:“佩柔你看看,棠兒也跟著學得淘氣,別總是沒有樣子。也都是做母妃的人了,整天不看著孩子,隻顧著自己出來玩。”
純妃撣了撣梨花白雙繡紗裙,將碎散花瓣抖落,又彎下腰逗小公主,裙上銀線反光襯出她的明媚姝色,笑聲裏也透出清脆,“棠兒,別整天窩著不出去,悶都悶壞了。我們到外麵玩,好不好?”
小公主樂得跳下地,連聲嚷嚷道:“好,好啊。”
“你呀,越說越來勁了。”慕毓芫笑斥了一句,正巧雙痕端著什錦小點心進來,遂揀了一塊遞給小公主,“棠兒聽話,來吃芙蓉糕。等會吃完再拿兩塊,去給哥哥們送點心,在一塊兒好好玩。要是他們兩個淘氣,不聽話,你就回來告訴母妃。”
“嗯,我去。”小公主嘴裏咬著芙蓉糕,似乎對監督哥哥們更有興趣,又在盤子裏抓了幾塊,往側殿撒腳小跑,慌得奶娘們趕緊追上去。
純妃不免有些泄氣,歎道:“唉,還是他們好。”
話未說完,殿外小太監進來跪道:“玉粹宮派人送來消息,說是萱嬪娘娘胎動的厲害,多半今兒就要生產。請娘娘示下,是否要預備車輦?”
“啪!”純妃將光禿禿的花枝撂在地下,走到小太監麵前,寶藍緞的攢珠繡鞋輕輕點地,朝下問道:“你這奴才,怎麼當差的?萱嬪既然要生產,就該趕緊去太醫院請太醫,去育儲房請產婆,找淑妃娘娘做什麼?”
小太監不知所措,連聲道:“是,是是。”
“好了。”慕毓芫神色不動,把純妃拉回自己身邊坐下,頷首道:“讓玉粹宮的人小心伺候著,本宮收拾一下就過去,預備車輦罷。”
純妃胡亂撥弄著茶蓋,弄得“叮叮當當”亂響,不以為然道:“宮裏生孩子的人多了,偏生就她比別人生得嬌貴,三天兩頭的茬兒。表姐總是由著她,仔細算一算,自去年到如今,統共生出多少是非?光上個月,就跟鹹熙宮慪了兩回氣。要不是有寅馨在當中攔著,依著熹妃的脾氣,隻怕早就把玉粹宮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