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意?”慕毓芫瞥了他一眼,笑意濃厚,“葉貴人年輕,未免心性過高,眼下事情繁多,本宮哪裏顧得上她?早點有了尊貴的身份,更懂得持禮守節,便是不懂亦自會有人指點她,也就省下許多煩心事了。”
“是,正當如此。”吳連貴點點頭,卻好像對其中一處不解,近身問道:“別的倒也沒什麼,自然都是應該的,隻是陸容華為何也有份?況且,她雖然常年不見聖寵,卻是很會做人,將來會不會難以把握?
“不妨事,暫時還不用擔心。”慕毓芫抬手折了一枝木槿花,微微綻開的花苞嬌嫩柔軟,使人不忍一握,“她如今並無他人可以依靠,人也是極聰明的,眼下斷然不會添亂子,以後的事且再說罷。”
吳連貴低頭想了想,躬身道:“既然娘娘安排妥當,奴才也就放心了。”
“哎——”慕毓芫歎了一口氣,緩緩仰起臉,一穹無際的碧空放著萬丈明光,幹淨澄澈至極,“今兒天氣不錯,正合適坐在水邊賞景看花呢。等會你去皇上那邊,辦完正事順便問一聲,說已經備好午膳了。”往後的日子還得過下去,難不成一直僵著?既然該說已說清楚,該做的也是明白,少不得要鋪個台階讓皇帝下來。
吳連貴抬頭看了一眼,旋即會意過來,“是,奴才明白了。”
“等等,別急著走。”慕毓芫低聲囑咐了幾句,仿佛仍覺得不夠妥當,又折身回去沉吟片刻,在小紙上慢慢寫了幾行字,小心的疊好,“先讓皇上看到這個,等問你話時就按吩咐的說——”抬眼見雙痕從內殿步出來,想來陸容華已趕到,遂不再多說,揮手讓吳連貴下去。
“走罷。”慕毓芫搭著雙痕的手,慢步回殿。
“娘娘,金安萬福。”陸容華從側殿趕上來相迎,不待慕毓芫坐下便搶先上去端正了坐墊,立在邊上笑道:“今日雙痕姑娘親自來請,嬪妾不甚惶恐,也沒來得及收拾就趕過來,不知娘娘有何要事吩咐?”
“你住在泛秀宮的日子也不短,還是如此生疏?”慕毓芫意態閑閑的坐下,隨手指了旁邊的位子與她,微笑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不過現在孩子多,整日鬧的心煩不得安寧罷了。”
“娘娘膝下兩位皇子,一位公主,正說明娘娘是福澤深厚之人。”陸容華看了看慕毓芫的神色,順著先頭的話笑道:“不過娘娘一直事務繁忙,又要照顧著皇子們,想來成日都是極辛苦,不似嬪妾這等悠閑得空了。”
“不錯,還是你懂得人心。”慕毓芫幾乎忍不住出聲稱讚,卻隻是不緊不慢的飲了一口茶,方才笑道:“常常都是顧得上這個,又丟了那個,倒弄得孩子們總是三病兩痛的,本宮心裏也很不安生。”她往椅子後麵靠了靠,慢悠悠說道:“所以,本宮打算把溟翎公主交托付給你,撫育她長大成人。”
“這——”陸容華自然是大吃一驚,頓了頓穩住神色,“嬪妾位分低微,哪有資格撫育公主呢?娘娘說笑了。”
“不用擔心,本宮自會替你安排。”慕毓芫似乎沒有留意到什麼,曼聲笑道:“方才已給皇上遞過請折,先擢升你為嬪位,可不就是兩全了?”
陸氏多年來一直聖寵微薄,家族亦是寒門小戶,並無權勢,以她無子嗣的身份想要榮及嬪位,恐怕這輩子做夢都未曾想過。陸容華垂首陷入深思,像是在琢磨著此事的利與弊,半晌才回道:“嬪妾平日受娘娘恩惠良多,深感無以為報,若能為娘娘分擔一些煩憂,自然是義不容辭。隻是嬪妾生性愚鈍、無德無才,恐怕皇上那邊未必會應允,倒是辜負娘娘的好意了。”
慕毓芫情知她已經答應,釋然一笑,“你有心分擔後宮瑣事,便是替皇上分憂,又怎麼會不應允呢?且放心回去,等著好消息罷。”
皇帝昨夜並未召幸嬪妃,自個兒在天禧宮獨自安歇,好在一大早就有堆積如山的奏章等著批複,一直忙到近晌午才勉強收工。“啪!”的一聲重響,最後一本折子被摔在案頭,明帝揉了揉額頭,喚道:“茶!”餘音未落,多祿已經換了一盞新茶上來,端端正正放在禦案一角,順帶把茶蓋也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