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不必多禮——”慕毓芫一眼瞥到側殿門口的吳連貴,看他麵上神色似有要緊的事,遂微笑道:“你們等會還要給各宮娘娘請安,本宮今日也就不深留,來日方長,都且先過去罷。”眾女趕忙又福了福禮,雙痕便跟著送她們出去。
葉貴人走了兩步卻頓住,回身襝衽道:“嬪妾新近入宮,還未來得及孝敬娘娘,便先得了娘娘的貴重賞賜,心裏很是不安。”說著自懷內取出一枚精巧佩墜,半月形上等血珀,內中的花殼蟲猶清晰可見,“這枚血珀乃薔薇自幼佩戴,今日想把它奉給娘娘賞玩,還望娘娘不要嫌棄。”
極亮的血紅之色,被皓白的雙手襯得愈加明豔奪目,慕毓芫含笑看了看,吩咐雙痕取過來,在上笑道:“難為妹妹如此有心,如此極品的血珀也舍得送人,本宮隻好卻之不恭了。”眾女似乎都有些後悔狀,估摸都在暗歎錯過如此討好的機會,雙痕不待她們也摘東西,便趕忙領著退出殿去。
“娘娘——”吳連貴趕緊小跑過來,近身附在慕毓芫耳畔,壓低聲音道:“前麵傳來穎川的消息,說是樂楹公主已經懷有身孕,夏烈王遣人快馬加急送得喜訊入京。”
“敏珊有孕?”慕毓芫大吃一驚,將目光自遠處秀女的身上收回,抬手摒退殿角的宮人,蹙眉道:“這可是件不小的事,皇上知道消息隻怕也是喜憂參半,晚間若是過來想來會不暢快,你們都回避遠一些。”
“是。”吳連貴連連點頭,又問,“奴才有些擔心,不知道娘娘做何打算?”
天長日久相處加上孩子的牽絆,隻怕樂楹公主已經開始動搖,況且是皇帝和朝廷負棄她在前,心裏豈能沒有分毫怨憤?如此下去並非什麼好事,慕毓芫抬手止住吳連貴說話,“你讓本宮靜一靜。”她略微低頭思索一番,又道:“嗯,先去把雲琅的那幾封信取過來,還有那枚透雕的海水翠玉佩。”
那樣的結局,雲琅不願看到,皇帝自然更不願看到,而自己也不希望發生。豈能眼睜睜等她將來左右為難,因此現在一定要定住心念!慕毓芫倚在鸞椅背上輕歎,抬眼已見吳連貴捧著暗紅寶漆盒子出來,掀開盒蓋,內裏躺著整整齊齊的六封書信,最下麵是一枚幽藍的如深海之夜的玉佩。
“娘娘,東西讓誰送去?”
“別人送去,本宮實在不放心。”慕毓芫拈起海水翠玉佩細看,仿佛能從中看出一碧水波蕩漾的光芒,如人心搖晃,“況且有些話也不便讓他人知曉,還是你去更妥當一些,本宮會想法子說動皇上那邊,下去準備罷。”
庭院內一樹榴花照眼,透過陽光看去,純正的洋紅色中略帶些明黃,有零星的殘碎花瓣灑落在地上,幾乎將地麵也映得一片通紅起來。有嬌小女子靜靜立於樹下,抬起手去兜攬那飄飛的石榴紅花瓣,寸長的指甲在花瓣上掐出血紅的汁液,仿佛掌心浸出來的一絲絲新血,豔麗迷人。
樂楹公主望著天上潔白的飄雲,一時茫然,如果雲琅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到底會是萬分失望,還是從此徹底解脫?時光悠然而過,仿佛還能聽到自己當初的痛哭聲,那麼清晰、決然,然而卻不知不覺的走到今天,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如此想著已是心痛難忍,生生遏製住奪眶欲出的淚水,側首朝阿璃吩咐道:“都快晌午,你去前麵問問,若是不得空咱們就自己用飯。”
阿璃還未答話,已經有侍女前來回稟道:“世子妃,京城宮中派人來了。”
“奴才吳連貴,叩見世子妃金安。”吳連貴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手上捧著個寶漆盒子,想來應該是皇帝派人送來的物事。
樂楹公主原本甚是高興,卻被一句世子妃當頭潑的冰涼,原來自己的公主身份也早已被抹滅,雙手緊了緊,冷聲道:“不就是送皇兄的賞賜麼?宮中不論派誰來還不是一樣,你是皇嫂身邊離不得的人,怎麼也如此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