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防戒備是自然的,不過——”慕毓芫回想起桔梗幼時鎮定的樣子,搖頭道:“既然隱忍潛伏這麼多年,就應該會有充分地把握才會行事。今夜應該才是個開始,你們底下的人多留心就是了。”
吳連貴有些默然,說了幾句尋常的事便要退出。慕毓芫卻抬手喚住他,又道:“雖說皇上的生辰有管事預備,咱們也偷不得懶,你好歹再辛苦去一趟。各宮娘娘和皇子公主的新衣衫,還有該分發的銀兩,都挨個確認一下。別落下那位主子惹得抱怨,大節下得不好聽。”
“是,奴才這就去。”吳連貴走出幾步又倒回來,“方才出去還聽說一件事,鳳翼大人從北邊回來,皇上打算擢升他的官職。不論怎麼說,對咱們都是件大好事,有他在雲少爺身邊,娘娘平日裏也少擔一份心。”
慕毓芫甚是平靜,淡聲道:“嗯,也算是吧。”
到了晚間,明帝先趕來椒香殿。雖然是大喜的日子,明帝心情卻不甚愉悅,見到慕毓芫時忍不住問道:“佩柔的身子不是已經大好,朕怎麼看她不痛快似的,難道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她才多大,能有什麼不順心的。”剛剛睡醒過來的七皇子精神充足,慕毓芫正摟著他逗趣,帶過話題笑道:“有身孕難免不大舒服,她又不大懂得產育,臣妾平日裏多去去,幫著她些也就好了。”
“也是,小孩子脾氣。”明帝也沒太放在心上,看了看慕毓芫,“你最近幾日也懨懨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頓了頓,忽然問道:“莫非,是佩柔惹你生氣?”
慕毓芫笑容不減,隻道:“哪有,皇上盡是瞎說。”
雙痕捧著玉色花綾包袱上來,打開是疊得整整齊齊簇新龍袍,四名小太監過來將其展開,眾人都滿目讚歎跑過來圍觀。三重深淺金線堆出層層祥雲,中央四爪金龍靈光閃動,騰雲而飛的樣子好似要龍袍破出,一雙明目更是逼人的真實,灼灼光華頓時將大殿映照的金光耀眼。
明帝笑著方要說話,慕毓芫卻笑道:“皇上先別急著誇臣妾,此龍袍是讓衣料庫的人裁減,謝婕妤針線最好,所以繡了金龍。惠嬪和周貴人幾個,繡的祥雲和海水,方才在半月趕出袍子。”
“那這麼說,你豈不是什麼都沒做?”
“臣妾的功勞麼,自然是最大的。”慕毓芫明眸中水波盈動,嫣然笑道:“那雙龍目便是臣妾繡的,所謂點睛之筆便是如此,精華都在龍目上了。”
明帝大笑,“分明是你偷懶,倒還把別人的功勞占上?”
慕毓芫也笑,“嗬,正是如此。”
王伏順剛從外麵回來,眼見帝妃二人笑得春花燦爛,趕忙上前笑道:“啟稟皇上和宸妃娘娘,壽誕已準備好,各宮娘娘正往有風樓趕呢。”
明帝心情大好,一迭聲讓人服侍著換上新龍袍,待慕毓芫稍做裝束打扮,二人攜手一並出了大殿,早有一駕蟠龍旭日龍輦停在台階之下。龍輦的華蓋上盤旋六條金龍,映著夜裏燈光明晃晃的刺眼,風吹的墜角金鈴發出叮當聲,王伏順在旁邊拉長聲音道:“皇上起駕,眾人回避!”
有風樓因通風透氣而得名,夜風之中,花香夾著妃子們的嬌軟笑聲送過來,明帝半倚在寬椅上笑道:“小時候過生辰倒是歡喜,如今隻有感歎一年老似一年,縱使再熱鬧也沒什麼意趣,隻是難為你們辛苦操持。”
王伏順陪笑道:“皇上正當盛年,此話說的老奴無地自容。”
明帝笑道:“嗬,你為什麼無地自容?”
朱貴人原本在同四公主說話,聞言回頭笑道:“臣妾知道,王總管必定是在感歎自己年紀大,沒幫皇上做什麼事。成日裏白白享用朝廷的祿米,所以慚愧的無地自容。”
王伏順笑道:“貴人說的對,正是。”
“你們不用逗朕開心,朕還沒糊塗呢。”邊上的小太監奉上果子來,明帝摘了幾粒葡萄,指著剩下的笑道:“朱貴人喜歡吃這個,端下去給她。”
那小太監走到朱貴人麵前,脆生響亮道:“皇上賞貴人,玉籽葡萄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