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縝!!”明帝的聲音陡然變調,尖銳的好似一把鋒利的冷刀,直刺刺透過帝後二人身體,“佩縝,朕不許你胡說。”勉力支撐著的無奈後,那始終驕傲冷峻的帝王也有些頹然,“哪個帝王不是踏著千萬屍骨走上來的,若真有罪孽就讓他們衝著朕來,怎麼能怪罪到你的頭上?蒼天如果真的有眼,又怎會讓芸芸眾生都活在煎熬之中,那麼多年蒼天何嚐憐憫過朕?!”
想到就要親手割斷這塵世糾葛,皇後的嘴角不由浮起淺淡的笑容,內心裏生出前所未有的寧靜,終於走到這一天了。往事如雲掠過,大婚時擬托良人的欣喜,多年來彼此同心合力的交付,此一生的心血都已經完整的用盡,那麼前塵往事的過錯還能如何清記?
“哐當!”又是一件花瓷砸碎,自從踏出鳳鸞宮後明帝就一臉雷雲,寢宮內能砸碎的東西摔得滿地都是。眼見再無瓷器玉器可砸,隻聞“嗖”的一聲,明帝自床頭拔出三尺長的九龍鏨金天子劍,劍指朝天喝道:“說什麼帝王乃蒼天之子,為何蒼天你絲毫都不庇佑於朕,天上人間的鬼神們,有膽就衝著朕來!!”
“皇上,皇上……”殿內宮人早已經退的幹幹淨淨,隻餘下王伏順貼身侍奉,隻是他如何能勸阻那憤怒中的帝王。
“那些——”明帝眼角笑意因憤怒而顯得扭曲,突然仰麵大笑起來,恨聲說道:“好,好,竟在朕眼皮底下做出如此忤逆之事,那些妄圖謀算佩縝的逆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
眼前景象紊亂顛覆,那個長年不受父皇恩寵的冷峻少年,縱使被冊封為王也依舊被權貴孤立無視,直到大婚娶到那溫柔如水的女子,終於重新感受到溫暖。有別於王府侍妾的曲意承歡,年幼自己三歲的英親王妃少年持重、端方大氣,彼時還是剛剛及笄的韶齡少女,穩重中的那抹女兒依賴更讓自己歡喜無比。
“旻暘,披好衣裳再出去,當心著涼……”
“旻暘,怎麼還沒有睡?不如讓臣妾陪在旁邊,定然不會打擾……”
“佩縝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次。”並非第一次為人父,自己仍然欣喜若狂將文靜的她抱起來,轉圈中嚇得懷中女子一陣陣驚呼,“你懷上咱們的孩子?哈哈,佩縝要做母妃咯……”
時光怎麼轉得這麼快?自從登基大寶之後,年輕的皇後總是整日鬱鬱寡歡,也不肯再喚自己的名字,每每依君臣之禮端守中宮之儀,究竟是什麼芥蒂將彼此阻隔?心底並非不知道潛伏的原因,終究隻是自己不敢認真的去想,可那些為自身榮寵謀算於皇後的人呢?明帝覺得頭顱爆裂似的疼痛開,從前為著朝堂之事對後宮頗多容忍,但如今已遠遠出離自己的憤怒,殺,殺,殺,禍害一個也不能留!
“皇上,老奴已經派人去沐華宮戒嚴,隻是……”王伏順小心翼翼地問道:“鄭嬪乃寅祺的生母,皇上你看該如何處置才妥當?”
“這後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會生孩子?!”明帝將劍插進紫檀木麵的桌子,手握劍柄冷聲說道:“她竟然敢憑揣測告知佩縝不能再孕,佩縝這些年的病,多半就是因此而起。如此還不夠,今日竟然在的湯藥裏麵下毒,這般心狠手辣如何能留?寅祺跟著她遲早被帶壞,朕的皇子豈能由這等毒婦養大?!”
“唉,可惜徐貴人倒是枉死……”
“還提她做什麼?”明帝語氣裏有說不出的厭惡,冷笑道:“她算什麼好女子,先前在宸妃的冊封禮上做手腳,接著又連親生骨肉都不顧,借此誣賴鄭嬪對莫須有的皇子掉包,跟著後來還敢送浸過紅花的雪參給宸妃,這樣的禍害通通都消失才清淨!”
“娘娘,娘娘……”慕毓芫俯身替皇後掖好刺花蠶絲被,回頭才發現說話的原來是王伏順,他自來跟少有離開皇帝身邊,如此大亂的時候難道還有什麼要緊事?不過眼下已經是心力憔悴,隻是淡淡說道:“王總管,本宮還要照看皇後娘娘,有什麼事去跟吳連貴說罷。”王伏順不敢當著說出來,也不好在皇後麵前過去貼耳說話,隻是不住的使眼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