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突然想起這些了。”慕毓芫隱約猜出幾分,含笑問道:“對了,還有沒有在生雲琅的氣,等本宮好好的教訓教訓他,替你出出氣可好?”
“不用了,不用了。”還沒等說完,樂楹公主已經連連擺手,“我沒有怪他,鳳翼師兄已跟我說明白。”說得低頭下去,臉上越發紅起來,“總之,我不怪他就是,皇嫂你也別去責備他了。”
慕毓芫雖不清楚鳳翼說過什麼,但也知道必定不是雲琅本意,不過總比現在就鬧翻的好,況且以後的事誰能夠預料呢?看起來公主不僅原諒雲琅,而且大有為他苦學勤練的架勢。心內隻是連連歎氣,卻道:“嗯,隻要雲琅沒欺負你就好。”
“沒有,真的沒有。”
“嗬,公主著急了。”謝宜華看得有趣,也忍不住一笑。
“沒有就好。”慕毓芫點了點頭,又笑道:“若是有也沒關係,你隻管進宮來告訴皇嫂。到時候,讓他到公主府給你做半年雜役。”
“那怎麼行?”樂楹公主急得擺手,忽而低下頭去,聲音細弱蚊蟲,“不過,若能與雲琅在一起,我替他做雜役也可以……”臉上卻愈是發紅,既甜且羞,幾乎與身上桃紅宮裝一般無二。
一望無垠的碧草熱得濃綠,令人心意煩躁的幹燥氣流漫漫卷來。鳳翼微眯著秀長的雙眼向前方眺望著,眼角細紋中亦被汗水浸得潮濕,額頭和臉上的汗珠更是如珠串般成顆墜下,身上的玄色絲袍潤出濃黑的斑斑點點。若在元徵城中,自然有舊年的藏冰解決炎熱,不過這裏卻是邊遠的青州軍營。爽澈聲音在背後響起,鳳翼回頭看過去,一對少年壁人正並肩走過來。
“師兄,大哥昨天見到你很喜歡呢。”雲琅麵上笑容燦爛,一如頭頂上的驕陽般明朗,“大哥反複囑咐,一定要將你留下來。”
自己若是想走,普天下又有誰能留得住呢?鳳翼卻隻微笑著,慕大將軍的賞識並沒帶來絲毫喜或憂,“你們倆閑逛著,我去四周看看地形,多年不來竟然模糊了。”他輕巧縱身上馬,黑馬載著玄色身影跑遠開去。
沐以藍往前看去,疑惑道:“怎麼,我們剛來就走了。”
“師兄素來比別人灑脫,你別放在心上。”雲琅衝沐以藍一笑,又緩緩別過臉,“總之,你們能都在我身邊,便再沒有不滿足的了。”
沐以藍側頭想了想,笑道:“說好回京城給我帶東西,東西呢?不會忘記了罷?”
“怎麼會?”雲琅脫口而出,自己卻覺得太過著急,從懷裏掏出一串五彩晶珠撂過去,“別的東西笨重也沒意思,這個是你先頭想要的,看看合不合適?”
五彩珠串套在雪白手腕上,深淺五種的圓潤珠串,淡黃、橘黃、金黃、血紅、褐茶,分別是鬆塔蠟、蜜蠟、金珀、血珀、雀腦,乃是傳說中的琥珀五層,珠串雖小,卻是千金難尋。絢爛陽光下,珠串折射著金瑩瑩光線,沐以藍看了半晌才道:“多謝,難為你費心尋來。”
“我去看看師兄,回來再找你。”雲琅有幾分不自在,揚鞭策馬跑開,約摸往前行了三裏餘,便看見鳳翼正站立在河邊。
“雲琅,你看。”鳳翼指著不遠處細長的淡青色線條,內中隱約有河水在翻騰,周邊土壤顯出赭褐色,是被兵士無數鮮血染成。
雲琅輕歎道:“兩國兵丁,死在這條河邊不計其數,所以村民才管此河叫恨水河,若是每次都把屍身丟棄在河水裏,隻怕早就填成平地了。”二人一麵說,一麵執繩沿河行走。
此時兩國暫時停火,河邊亦有農家女兒洗衣物,那些深褐色大塊石頭,或許浸染著她們父輩兄弟的鮮血。不論生離死別如何殘忍,庶民們仍然奮力掙紮著,隻在衣蔽體食果腹的卑微要求上,貪圖著一時半刻的安寧。幾個年輕女子回頭看過來,彼此嘻嘻哈哈打鬧著,不時驚起一簇簇雪白水花,漫漫笑聲脆若林間百靈鳥兒。
雲琅朝遠處瞧了瞧,取笑道:“師兄,有人看上你了。”
“怎麼不說是你?”鳳翼含笑打量一番,看的雲琅渾身不自在起來,“你如今不再是小孩子,也學得有心思了。把自己撇得這麼清,莫非怕有人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