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1 / 2)

王伏順趕忙上前接過,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赫然躺著一枚雙耳同心玉蓮佩,嚇得雙手一抖,差點失手摔了盒子,“這,這是……”

“朕從前賞給沅瑩閣時,由你親自送過去的。怎麼,如今認不出來?”明帝拈起玉佩對空看去,冷聲笑道:“上次陸才人小產,說是因為劉太醫誤診,那件事原本就很是蹊蹺,偏生還有這塊玉蓮佩。”

“皇上,雖然玉佩是徐婕妤的……”

“你以為,朕糊塗了嗎?”明帝一掌拍向黑漆長頭書案,額上青筋微微爆起,嗓間聲音好似數把冰針,“朕生氣的是,她們整日綾羅綢緞穿著,瓊漿玉液喝著,到底有什麼不滿足?整日算計來、算計去,弄得後宮一團烏煙瘴氣!朕每天為國事煩心,回到後宮也沒有半點清淨,誰來體諒朕的辛苦?”

王伏順不敢深勸,忙道:“皇上息怒,都是年輕主子糊塗。”

“糊塗?朕看她們精明著呢!”明帝怒極反笑,待看到桌上奏折更是煩心,“她們隻知自己不痛快,朕這何嚐又遂心?照此看來,還是朕太寬容她們了!”越說越是怒不可遏,用力在桌上一拂,隻聽“哐當”一片亂響,鎮紙、水洗、筆盞、新茶盅,稀裏嘩啦灑了一地。

“皇上,龍體要緊呐。”王伏順急得團團轉,卻尋不出什麼勸解之語,側眼看見窗外有白色物事落下,忙道:“皇上你看,外頭雪正下的大呢。讓老奴出去瞧瞧,瑞雪兆豐年啊!”

明帝凝氣側目,被那大氣的白銀氣象所吸引,負手立在窗前極目遠望,如絮的素花漸漸大起來,象是滿天的絨毛在四處亂飛,素白之色鋪天蓋地落下,將偌大的元徵城籠罩其中,飛雪果然越下越大。

雪花帶著美麗的六棱之形,在窗上卻耐不住暖爐所熏,一點點融化成晶瑩雪水,新糊秋香色軟煙窗紗被劃出更深痕跡,蜿蜒扭曲漫開,好似窗紗上隨意潑灑的新畫。素白之色鋪天蓋地落下,將偌大元徵城籠罩於其中。不論世道如何滄桑疊變,不論朝代如何更替,大自然的規律恒久不變。塵世間,芸芸眾生的生老病死、喜樂哀苦,在永恒不息的天地之間,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轉眼二月初,天氣漸漸回暖起來。樹上枝條開始吐發新芽,嫩得發黃的綠尖兒著實招人喜歡,仿佛一夜之間,春天就已經落入大地。花木扶疏的連廊之下,慕毓芫一襲新春的青白繡裙,正立於書案前寫字。書案上鎮著新製竹絹紙,雙痕在旁邊研墨,“聽說徐貴人不喜歡那孩子,成天也不去看望,每次都是惠嬪娘娘抱過去給她,才勉強逗玩兩下子。”

慕毓芫提筆斟酌詞句,左手輕輕摁住紙角,迅疾地往下寫著,似是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對著字跡端詳了會,方才抬頭淡笑道:“是麼?其實惠嬪把孩子抱過去,跟徐貴人親自看望有何分別?若真不心疼,為何前幾日帝姬病了,卻又那般焦急?”

雙痕小心扇著風,好讓墨跡快點幹透,“宮裏的人,都說這孩子好命。依我看卻是有些命薄,自小便不招皇上待見,不知今後是什麼格局。隻是不明白,徐貴人就不怕弄巧成拙麼?”

“弄巧成拙?因為生得是女兒,才有如今的事故。若是誕育的是皇子,徐貴人自然是大喜,鄭嬪卻有照顧不周、導致小產之罪。”慕毓芫細細疊好信紙套進錦封,細心塗著漿糊,“女子催生不頂希奇的事,宮裏頭禦醫們侯著,若有萬一,最多不要孩子保大人。你別忘記了,當初咱們不也用過麼。”

雙痕詫異道:“那樣,豈不損失大了?”

“那樣的話,恐怕就沒有鄭嬪了。”慕毓芫迎風吸氣,初春清風仍冷孜孜沁人,“陰謀迫使皇子夭折,還有她的活路嗎?”

雙痕吃驚抬頭,“這——,真是好手段。”

慕毓芫將信封晾到一旁,接著說道:“從前,咱們都有些小覷徐貴人,她如今年紀漸長、位分漸高,若論行事倒是個人才。至於那位鄭嬪娘娘,皇上留她嬪位不過為皇子著想,若不然的話,寅祺就不能由生母撫育了。鄭嬪現在身懸一線,需忙著應付徐貴人和陸容華找茬,估計已是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