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還是和從前一樣。”雙痕一麵找東西,一麵笑道:“小的時候,娘娘總說煩心事寫出來,再扔掉就好了。現在想想,還有幾分道理呢。”
慕毓芫將絹紙鋪開,低頭拂道:“日子不論是歡喜的過,還是憂傷的過,總歸還不是那麼一天?既然如此,何苦做出哀戚戚的樣子?”
雙痕笑道:“是,娘娘有理。”
“唔,還有——”慕毓芫頭也不抬,將墨玉青鸞紙鎮挪好位置,“我們先不要管陸才人的事,靜觀其變再做打算。不過照如今看來,此事多半還會牽扯到其他人,比如沅瑩閣的徐婕妤。她如今有孕在身,性子又是鋒芒在外,若說此事是她做的手腳,誰又不覺得合情合理呢?”
雙痕點了點頭,吳連貴接著說道:“敬妃與徐婕妤嫌隙淵源頗久,若是等她生下皇子,勢必會漸成力均之局。可惜徐婕妤年輕不知深淺,怕還是糊塗著,一味在皇上麵前爭寵,背地裏得罪的人可不少。”
“罷了,咱們也隻是懷疑。”慕毓芫向前瞥了一眼,思量片刻又道:“不過,上次冊封禮上的事,卻是清楚的很。”說到這裏,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難道,本宮是她們手中的棋子麼?”
“娘娘,要不要換紙?”
慕毓芫低頭看了一下,想是方才情緒不穩,微青的紙上漸著些許細小墨點,抬頭微笑道:“不礙事,隻消等紙上墨跡晾幹。雙痕,去取個錦緞糊的信封過來,嗯,漿珠色的就好。”
吳連貴笑道:“娘娘,給雲少爺寫信呢。”
“雲琅一去好幾個月,多半不願意回來。到底還是生為男兒的好,不必向閨閣女子這般,一輩子都束縛著不得出去。”慕毓芫仰臉望向窗外樹枝,輕歎道:“今年似乎比去年要冷些,連樹葉都落的更早幾日,不知幾時會下雪?”
十月末的天氣,青州竟是離奇的寒冷凜冽,天色晦暗、鉛雲波動,象是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不遠處,村子已是火光漫天,一片震耳欲聾的哭喊聲。雲琅長槍點地,勒馬立在隊伍最前麵,恨恨歎道:“宇亮,咱們還是來晚了。”
郭宇亮皺眉道:“進去看看,應該還有人活著。”
村子裏滿目狼藉,四處屍身遍地,血流如水,加上熊熊火焰燃出映天火光,更顯出悲涼傷慘的氣氛。雲琅翻身下馬四處檢查,忽覺脖頸間有些冰涼,仰頭一看,天空中已然下起細雪來。眼看碎雪越下越大,於是高聲道:“趕緊著些,找到受傷的人,都抬到前麵破房子裏!”
“雲琅,我到前麵去看下。”地上新雪漸厚,郭宇亮踩出一溜細長的雪坑腳印,不多時又折身回來,“眼下天色已晚,那些重傷的人走不得。此處房屋盡毀,若是把他們丟在這裏,萬一霍連蠻子殺回來,豈不是等死?”
幾名傷者哀聲不斷,婦孺老弱更是凍的瑟瑟發抖,一名村婦懷抱幼兒,哭道:“大人……,別丟下我們……”村民們皆是家破人亡,一時全都痛哭起來。
“別怕,都先別哭。”雲琅將眼皮細雪抹去,略微思量片刻,“既然如此,咱們今夜就先駐紮在這裏,待明晨天亮,再帶上他們一起撤回。”將士們立時忙碌起來,先把傷者大致包紮好,又將眾人擠到一處。
夜幕越發濃黑,四周逐漸寂靜下去。因風雪良大,雲琅怕村民睡著凍傷生病,故將火堆移到人群中,自己領著兩個士兵守夜。挨到到後半夜時,郭宇亮打盹醒來,揉著惺忪睡眼上來,“雲琅,該你去睡會了。”
“嗯——”雲琅剛要點頭,突然聽得不遠處有響動,頓時驚覺,忙握緊紅纓長槍揮手道:“快去看看,是不是霍亂蠻子?快去!”
“將軍!”遠處人影漸近,原來是前方哨探的細作,急步奔過來稟道:“雲將軍,霍連蠻子正殺向衛村,隻怕是又要放火燒村!將軍,咱們要不要過去……”
“什麼?!”雲琅既驚且怒,一槍刺在雪地中。
近些時日,霍連部族屢屢侵犯。每次都不肯正麵衝突,不斷偷襲青、定二州邊境村莊,大肆燒殺掠奪,致使周邊村莊幾乎盡毀。邊境生產原本艱難,如今糧草損傷,又兼之難民人數日增,逐漸已成邊境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