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安王勉強要起身,明帝忙摁住他,“不必拘禮,躺著說話就是。”
“十多年前,本王曾經參軍曆練,其間幾年結識兩位好友,我們三人相見恨晚便結義為兄弟。那年濠祜大戰之中,兩位義兄隱瞞身份於敵方臥底。誰知道有人走露風聲識破身份,淳兒的父親為求減小牽連,當夜自殺於軍帳之中。當時他母親即將臨盆,族人又生出風言風語,說那孩子是外麵懷上的。”漢安王朝那中年女子看過去,眉目間很是唏噓,“所以本王接她到府上,以二夫人的名分暫且容身。”
那中年女子哽咽道:“王爺……”
旁邊有丫頭捧上茶來,漢安王卻推開不飲,接著說道:“另一位義兄隱忍多年,直到兩年後,才能趁亂逃得回來,他就是宜華的父親。”
眾人更是吃驚,慕毓芫似乎明白了些,因問道:“昭陵郡主的父親就是玄真方丈?”
“正是,想來你們已見過了。”漢安王稍微坐起來些,頷首道:“淳兒父親的死,讓他多年來都愧疚於心,後來便出家訟佛,以告慰淳兒父親在天之靈。”
海陵王按捺不住,問道:“你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謝淳不可能不清楚,怎能做出將你擊暈的事?他打暈你後,到底取走什麼東西?”
“方才已經查點過,原本藏在書房的秘密帳簿,以及這幾年收集的證據,都已經被他拿走了。”漢安王眉色沉痛,合上眼睛長聲歎息,“淳兒這孩子太過偏激,始終懷疑他父親之死,認為是因我和玄真方丈而起,又疑惑他弟弟是本王兒子,故而才對他們母子這麼好。”
“王爺!”家丁衝進來急急回稟,渾身抖成一團,“總管抓走了郡主,現在綁在後院的高架上,揚言王爺再不過去就要……,放火燒死郡主!”
漢安王大驚失色,比丟失賬簿還要著急,咬牙撐起身道:“快,快扶本王過去,這個逆子到底想做什麼?!”明帝朝旁邊遞了個眼色,孫恪靖趕忙上前攙扶,眾人都疾步朝後院趕去。
漢安王府四周隱著高大古樹,枝葉繁茂,隨著夜風發出“簌簌”摩擦聲,間或有蛐蛐聲、水蛙聲,彼此交疊起伏。夏夜星空原該明亮,但此時卻被一圈火堆映得通紅,星光皆隱沒下去,甚至連月華也跟著暗淡起來,霧蒙蒙掩在火光之後。
九尺來高的粗木架仿似一尊古塔,塔頂上木架正中綁著謝宜華,淺藍紗裙被火光映成奇異紫色,兼職幾縷流蘇飄飛,更讓四周氣氛有種祭天般詭異。粗木架下堆積著眾多木枝,已濕濕的潑過油,謝淳手持火把站與旁邊,明亮火光映出麵上猙獰的表情。
“淳兒,你瘋了!!”漢安王氣急敗壞,幾乎喘不上氣來。
“我瘋了?沒錯,我早就瘋了!”謝淳一改先前謙和,陰冷笑道:“是你,是你害死我父親,還霸占了我母親!你一定對人說,因為我母親被族人遺棄,無處容身,所以才收留她的吧?哈哈,哈哈哈……”漢安王嘴角不住打顫,旁邊衝上來一名中年女子,正是方才病床前的二夫人。
“你走,你不配做我的母親!!”
“淳兒,你聽我說……”二夫人滿眼含淚,跪在庭院中央泣道:“不錯,你弟弟是我跟王爺所生。”此話一出,宛若震天驚雷從萬丈高空劈下,“可是淳兒你不知道,為娘在嫁給你爹爹之前,早就已經認識王爺。我們,我們不過是後來犯下錯誤,你爹爹又冤屈而死。這些年來,我們也不曾好過,從來就沒有一天心安日子……”
“你們不好過?”謝淳仰天狂笑不已,冷聲問道:“難道,你們做出這等事情還要別人同情?還要我爹爹諒解?你快住口,我不想聽如此汙穢之事!”又指著漢安王冷笑道:“還有你,這些年對我假仁假義關照,以為這樣就可以贖清罪孽嗎?本來想劫持郡主要挾你,誰知道她福大命大,居然還能夠逃脫回來。不過也沒關係,我又不想讓你如此簡單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