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憶的覺醒(2 / 3)

據蘇林母親和其他長輩們的口口相傳中得知,在那計劃生育的緊張時期,蘇林差點就生不出來,母親從知道懷孕的那一刻開始,就天南地北東躲西藏,在這裏躲幾天,在那貓兩個月,有幾次,差點就被計生辦的人逮住,直到最後才能生下他,大家才鬆了一口氣,結束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

因為如果不躲,對於當時的計劃生育的緊張與嚴峻態勢,根本不用有一點的懷疑,蘇林一定是活不到出生,生不出來的,當時的口號就是“寧可血流成河,不準超生一個”,甚至有的孕婦已經懷孕七八個月,被抓到都是立即到醫院做引產手術。

每次母親一說起那段歲月,都唏噓不已,覺得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且,母親還說,為了他,蘇林的二姐蘇雪差點就送人了,據說當時要收養那家人已經來了,可是他爸最後還是反悔了。說不過多雙筷子,隻要餓不死就行。

是啊,隻要餓不死就好了,那時的農民對於生活的態度就是這樣的簡單而純粹,活著就是生命的意義。而且村裏有幾個與蘇林同齡的小夥伴,據說當年由於家裏交不出超生罰款,有的家裏養的雞、鴨、鵝、豬都被計生辦搶走,有的糧屯被搶走,更有甚者,家裏的房子被拆掉了,磚瓦還被計生辦用車拉走賣掉。人人都是談計生辦色變,就好像那些人就是洪水猛獸一般,也許對於當時在人們的心中,那些人確實就是洪水猛獸吧。

而最慘的莫不過二叔家了,在封建迷信籠罩的農村人的思想中,女兒再多,沒有兒子的家庭都叫做絕戶,所以家家戶戶不生到兒子是絕不罷休的,甚至村子上還有生了八個女兒,第九個才是兒子的。蘇林的二叔卻沒有這麼幸運,在悔恨中走過了這段艱難的人生歲月。

當年,二嬸懷第四胎的時候,跑到外地花錢走關係找醫生查了B超,醫生說是個“帶把的”,因為那時候是禁止性別鑒定,不過對於這個凡事都要靠關係的社會,有些醫生實在抹不開麵子,人家千裏迢迢找關係去的,不幫忙顯得不近人情,但是職業操守還是要的,不宣之於口,隻要不具體告訴是男是女就好了,但可以簡單的暗示一下。一家子高興的了不得的,以為真的是祖墳上冒煙了,眼一閉,狠心將三個不大的女兒扔在家中父母帶,兩人躲到外地等待兒子的降生。

當時懷孕已經七個多月的時候,半夜偷偷回家拿東西,心想也不會有人知道,可是被與他家一直不合的鄰居家看到了,也許是積怨已久,也許是舉報有獎的誘惑,總之二嬸連夜被抓到醫院,一家子哭天搶地,拚死抵抗都沒有用,最後孩子還是沒保住,而且又被迫做了結紮絕育手術,家裏已是一窮二白,已經超生的二叔又被抓走關了幾天,出來後的二叔覺得人生的希望與奔頭都沒有了,精神也就跟著垮掉了,二嬸的身體也由於月份大引產導致的大傷身,與二叔一前一後年紀輕輕的就走完了悔恨的一生,徒留下三個女兒與老人過活著。

而相對於二叔的家裏,蘇林卻是幸運的,隨著蘇林的出生,大家提著的一口氣也都鬆了下來,總算生了個大胖小子。後來,蘇林的父親會說,這輩子就是這件事與共產黨作對了,為了蘇林這個兒子,沒有響應計劃生育,可是不後悔,雖然每年都會被計生辦敲竹杠。

村子裏也有一家響應了計劃生育,第一胎就是男孩,那孩子隻比蘇林小一歲,應該獨生子女的年代在農村,真的是獨生子女的少之又少,沒有兄弟姐妹,反而成了大家欺負的對象。

直到多年後,那孩子已經19歲,他的爸爸媽媽又給他生了一個弟弟,每次他帶著他弟弟,人家就取笑說:你是帶著兒子吧!

蘇林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大了一些才知道,原來由於自己的出生,父母每年都要借錢上交一大筆計劃生育超生費。特別是多年後的最後那兩次超生罰款,那是令蘇林記憶深刻,特別是計生辦那些人的嘴臉。

所以蘇林有時會想,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樣的想方設法,自己到底該不該存在這個世界,而且私心還認為“蘇林”這個名字是個比較女性化的名字,因為蘇林家鄉的“寧”與“林”發音是一樣的,蘇林感覺一點都不像個男孩子的名字。

不過,後來讀高中才將這個問題拋掉,因為蘇林學到了哲學的辯證法,知道“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不過這也是幾年後的事情了,在那時那地卻是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那時候,生孩子都是在家裏。蘇林出生的時間是早上的八點左右,在家裏接生的接生婆看到,剛生出來的蘇林胸口有塊白色圓形斑塊,很是別致,與眾不同,當時村上迷信的六婆也在,聽到這個,看了半天,就歡天喜地的告訴蘇林母親與大家,說白色胎記特別的少見,這個孩子是龍年辰時所生,身上的這個異象是好事,這個印記是大吉大利大富大貴的象征,可能是傳說中那頭龍的轉世也說不定。反正就是吉祥話說了一大車。

所以這個事在那時也就被大家當作一樁美談,當成了胎記不了了之,畢竟在那時也不痛不癢,無關緊要。因而,小時候的蘇林也錯以為自己真的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當多年後大家如夢初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就是這樣,也足以葬送掉蘇林的整個人生。

小時候的蘇林,自己也不記得了,據說,他小時候是個大胖小子,很是活潑,人見人愛,是在一大片寵愛下成長的,村裏的大家都叫他“地主”,因為那時候,對於地主已經不需要再戴大高帽批鬥了,雖然人人都知道地主當年挨批鬥,可是人人都知道,胖胖的地主是大富大貴的象征,所以那時的人們對於胖子的印象就是地主,不過隨著漸漸長大,蘇林廋了下來,地主這個稱號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