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宜兩眼空洞、茫然,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街上無意識地走著。
“老頭死了……老頭真的死了……”白宜喃喃道。
白宜從來沒有想到老頭會死。明明記得,昨天老頭還和自己在一起吃著飯,一起大笑,自己還對老頭說,以後一定要給老頭買一所大宅子,請幾十個仆人,伺候老頭。今天,老頭竟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骨。
淚水一滴又一滴地從白宜眼中滑落,白宜空洞的眼睛閃過一絲恨,刻骨銘心的恨。白宜從來沒有這麼恨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想殺人。
一個灰衣小廝走過來,拍著白宜,說道。
“白宜,馮管家喊你。趕快去趟許府。”
白宜好久才回神,抬頭看了一眼。白宜認識這個小廝,小廝叫胡貴,和老頭一樣,也是許家下人。
胡貴看了看白宜,殊為不忍。胡貴指著街道上是野草,說道:“白宜,我們的命比它們還要賤。看開些。”
說完,胡貴搖搖頭,走掉了。
“比野草還要賤?我們的命?哈!哈!哈……”白宜麵色猙獰,瘋狂,低吼著。
白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許府的。
白宜模糊地記著,許府的馮管家說,老頭雖然失了許府的顏麵,但是看在老頭在許府勤勤懇懇,幹了這麼多年,不予計較,許府素來仁厚,給三個銀幣,安葬老頭。
白宜回到家中,這雖然隻是一個不到五十平方的破舊小屋,但卻是白宜和老頭生活十二年的家。
老頭躺在床上,就像是睡著一樣。可是白宜知道老頭再也不會醒了。
看著老頭僵硬的臉上還帶著絲絲恐懼,絲絲痛苦,白宜反而沒有再哭了。
“老頭,放心傷害你的人,我都一一幫你討回來。沒有人會逃得掉的。……”
白宜一個孤兒,十二年前,老頭在垃圾堆裏把白宜撿了回來。老頭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下人,哪來的閑錢養白宜。白宜每天吃的,都是老頭自己飯菜省下來的。有什麼好的,老頭都省下來給白宜。等白宜長大點,老頭又費盡力氣、想盡辦法讓白宜讀書識字。白宜九歲那年,許府要招收一批伶俐的小廝,待遇優厚。白宜要去的,可是老頭不肯。老頭說,寧為乞丐,不為人奴。
“沒有誰比誰高貴,宜兒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老頭的話還回蕩在白宜耳中,可是老頭已經變成冰冷的屍體。
白宜看著手裏的三個銀幣,感到很可笑,真的很可笑,老頭在許家伺候了一輩子,就換來了近乎施舍的三個銀幣。老頭說得對,寧為乞丐,不為人奴!
白宜在屋子的拐角處挖出一個小布袋。那個小布袋,是老頭的全部積蓄,一共二十一個銀幣。老頭說,這些錢攢下來,讓白宜學門手藝,或者是作為盤纏讓白宜出去闖蕩,搏一個前程。
看著這二十一個銀幣,白宜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哭有什麼用?人一輩子有無數磨難,難道就要苦一輩子?哭,隻會讓別人看不起你。”老頭如是說過。
“老頭,我不會哭的。眼淚就留給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流吧。等你入土後,我就會為你報仇,一年不成,那就十年,十年不成,就一輩子。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白宜的眼神帶著決然。
用了十幾個銀幣買了棺木,白宜把老頭葬在城外。一陣微風吹過,荒草中的孤墳尤顯淒涼,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血字,柳元之墓,不肖子孫白宜立。
“我不能哭。老頭還在看著。”
葬好老頭。燒了一把冥紙之後,白宜沒有再停留。邁著大步,白宜的身影消失城外的荒野中。
……
白宜一邊走一邊思考著。
對於老頭的死,白宜隻知道,許家來了幾個貴客,其中一個看著老頭不順眼,喝罵幾句,就讓手下惡奴把老頭活活打死。
白宜心中越恨,頭腦越是冷靜。許家作為水雲城的三大家族,權勢滔天。許家貴客的來頭肯定不小,手下護衛肯定齊全。要殺,隻有潛伏在暗處,然後伺機而動。
不知不覺,白宜走到許府後門。因為老頭的原因,許府下人都認識白宜。剛走進去時,就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老柳頭死了。”
“在瞎說啥?柳老頭,我昨天還見過的。”
“真的,就在今天早上,老柳頭被活活打死了。我親眼看到的。”
“啊?真的?”
“我騙你幹啥?老柳頭一生倔脾氣,活著時,天天與我們慪氣,沒想到就這麼死了。”
“能說說嗎?怎麼回事?”
“我們奴才就是卑賤的命,或許哪天主子心情不好,就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