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亮著,很亮很亮。周圍人很多,個個埋著頭。本希望人多時可以分擔一下燈光,讓燈光暗淡下去,可是這些人在電力十足的燈光麵前,早已臣服,拜倒在美麗燈光的籠罩之下。
可是,燈光在我看來,刺眼、霸道,白得仿佛要吞噬自己的雙眼,儼然一個淩厲的君主。
燈光耀眼時,星光就顯得暗淡。由此,我經常埋怨燈光。
我喜歡注目星空,不必刻意去找尋哪一個星星,隻是抬頭望向幽靜、深邃的太空,仿佛隻有那裏才是靈魂的駐足之所。
注目星光和注目燈光有太多不同。綠蘿就不屑於將二者放在一起對比,她對我說,如此蠻橫的燈光沒有靈魂。
於是,我開始探尋為什麼燈光沒有靈魂。我曾注視過燈光,耀眼的燈光,我發現它渴求靈魂,渴求得如此“蠻橫”,每次對視似乎都要從我的眼眸中竊取我的一切,首先,便是我雙眼的意識。我抵抗了,從此,不再和燈光對視。
我相信了她的話,燈光是蠻橫的。
她和我一樣喜歡星空,而且她後來常說,我是一個像星空一樣的男孩,我很高興。沒認識她之前,我已經喜歡了星空很久很久。那時我眼睛中的星空,缺少她那樣的靈動。
那時的我,不像現在這樣,每時每刻都在想她。
那天,我倚在欄杆,抬頭凝視星空,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常常在想,宇宙爆炸的一瞬間,這些天體就成了圓形,還是經過了億萬斯年的旋轉,它們才形成圓圓的體態。隻是,如此龐然大物,在我的腦海中僅僅是書上的那種圓環,再立體一些,不過是兒時所玩的彈珠。我想象著它們的旋轉,想象著它們的膨脹和塌陷。想象著它們在數個光年的距離之間孤獨地存在,自我地旋轉。當我意識到它們的旋轉隻是因為引力,不禁悲傷,似乎它們隻是毫無生命地被動旋轉。
我也曾聽說,人死之後,靈魂便會飛上天去,在夜空中化作一顆明星。隻是當我把星星看成靈魂時,思緒總是迅速回轉,回轉到透過望遠鏡看到天體的坑坑窪窪。或許星星上會有生物居住,但如果說夜空中的星星是被點亮的靈魂,我從不願相信。
我不願打破自己已經建構的星空體係,它是天體的世界,是無聲的世界。天體之間的空間,幽深靜謐,可以任由思緒翱翔其中。我總是設想著自己躺在星空中,沒有形體,空靈澄澈,可以任意穿透星球,任意飄蕩在太空的角落。
我的星空世界裏,恒星不再高溫,隻是太過耀眼。黑洞的外圍依舊繽紛,但黑洞之內卻是我最喜歡飄蕩的場所,一片黑暗,偶爾閃進來一道亮光,偶爾打擾了我的思緒,但隨即又歸於長久的靜謐和黑暗,自己又繼續飄蕩。
我沉思著,倚著欄杆。忽然,一陣清香飄來,思緒隨之從太空回到身體。
我旁邊站著她,也抬頭望著星空,眼睛一眨一眨,故作的鎮定掩飾不住滿臉的笑意。
我望著她,她很好看。我將目光收回,重新望向星空。但我已經難以飄蕩,總覺得身邊有個她,自己不再是空靈,反而星空中總是她的笑容和她的眼睛。
我又望向她,發現她正看著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忙將目光投向別處,但又不自覺掃視到她的臉上,她也慌著躲避我的目光。
然後她笑了,很美。她稍顯緊張,問我:“你知道哪顆是金星嗎?”
她的聲音很清脆,很好聽。猶如琴鍵跳動的樂章,她一開口,我就陶醉了。
我對漂亮的女孩子從不免疫,但隻是想多看一眼,僅此而已。我明白,生命中注定會有很多女孩從我的眼前掠過,我也樂意僅僅讓她們掠過。如果說重新找一個女孩做我的女朋友,似乎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這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自己總是想認真對待每一件值得認真對待的事,如果花費了不少時間,那便越加難以釋懷。如果遏製一項習慣行為,無異於是對自己的殘酷鎮壓。
如果說要我去選擇麥田中的一顆麥穗,我會去揀取一顆,至於是不是最大的那顆金黃色麥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揀取了之後,便會把它當作最大、最漂亮的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