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1 / 2)

抬春凳的兩奴才已是累得滿身是汗,這會兒卻是躲了開去,不敢應聲。蘇宜爾哈抹了把眼淚,怨氣十足地道:“大貝勒真不愧是大汗的親生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大貝勒竟是活生生地要打死我家二阿哥。”

莫洛渾唬了一跳:“大貝勒打的?”

“可不是,他還嫌那些個奴才下手不狠,竟是奪了棍子來親自動手。這是成心要了碩托阿哥的命呀!”蘇宜爾哈悲從中來,這一路奔來她那條斷腿還未養好,此刻早已痛得無力支撐,不由一屁墩坐在地上,雙手撲在春凳上一陣嚎啕,“福晉啊,奴才有負所托啊,奴才即便是千刀萬剮死了也沒臉去見你啊!那狠心絕情的人當真不念一絲父子之情啊,我的碩托阿哥啊,這可怎麼活啊……”

蘇宜爾哈嚎得莫洛渾心頭直發慌。

幾盞燈籠火把湊在一塊兒,將周身十步內照得恍若白晝。碩托氣息奄奄地伏臥在春凳上,麵色慘白,唇角起皮,豆大的汗珠兒掛滿了臉。腰背及臀部位置,單薄的夏衫被打的稀爛,血色沁漫,有些地方血跡已幹,布料黏糊在了一處,真真是血肉模糊,直叫人觸目驚心。

“趕緊找巫醫啊!”莫洛渾一麵打發人出去找醫生,一麵又對嚎個不停的蘇宜爾哈怒斥,“怎的拖了這麼久,為什麼不趕緊找巫醫瞧傷?”

“大貝勒不讓尋醫救治,也不讓人料理,隻將碩托阿哥扔在柴房。我隻能等到天黑,上下花錢打點,才偷偷從角門裏溜了出來。連馬車都沒有,隻能讓我的兩個兒子從家裏抬了張春凳來。我家二阿哥向來與您要好,我四下求助無門,隻得厚顏上門求援,隻求您發發善心,救他一救。”

莫洛渾一言不發,隻示意家中奴仆將碩托抬入廂房。

蘇宜爾哈不敢在莫洛渾家中放肆,有心想跟著進去看看碩托,又怕自己身份卑微招人厭棄,萬一到時候因為自己失禮惹惱了這家的主母,碩托可就危險了。

蘇宜爾哈帶著倆兒子站在廊下聽候,隻覺得晚風習習,她這一路出了不少汗,這麼一吹,不由打了個冷戰。

那倆小子互相對視一眼,擠眉弄眼一陣,最後由那年紀稍大的兄長出麵道:“那個……晚上我倆還得當值聽差,額涅,要不,我倆就先回了吧。”

蘇宜爾哈一個冷眼刮過去。這哥倆其實非她所生,他倆尼滿在外頭私娼寮子玩耍時落下的種,他接了孩子回來養,卻沒把生養孩子的女人接回來,如今也不知道這哥倆的生身之母究竟是什麼人,不過因為出身下賤,這哥倆在家是並不得寵。這當哥哥的倒是個有腦子的,知道出身不好,索性走起了尼滿元福晉的主意,極盡討好,讓她最後將這兩個便宜兒子認在名下,還替他倆在大貝勒府裏找了差使。

蘇宜爾哈也知道代善的態度才是所有兩紅旗下的奴才執行的風向標,這兄弟倆能夠冒險趁夜送這一趟,已屬有情有義。

她無奈地點了點頭。

兩兄弟離開後沒多久,巫醫便上了門,屋裏的碩托似乎醒了,殺豬般的嚎叫慟哭,聽得蘇宜爾哈滿心糾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在廊下不停地打圈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