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霖是一名高級室內設計師,在A市的CBD上班,並且在公司附件的高檔小區內買了一層高級公寓。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單身女人而言,她的事業無疑是成功的。
可是她的生活,可以說是過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雖然她經常陪同客戶進出各種高檔飯店吃飯,但她內心裏麵最喜愛的依然是路邊攤上十幾元一份的麻辣燙。她喜歡在空閑的周末,不化妝,不開車,隻穿著簡單的帆布鞋,白襯衫和短裙坐四元的地鐵回大學旁邊的那家麻辣燙店,狠狠吃一頓。以她的臉,再配上這樣的穿著,很多在店內一起吃麻辣燙的女同學都以為她是師姐,常常纏著她問這樣問那樣,她總愛對她們各種忽悠,說是美術院的,有時又說是音樂院的,但總不說她其實是設計院的。
她的家如同她的人一樣,客廳總是幹幹淨淨,舒適整齊,迎接偶爾到訪的客人。但客廳後麵她的臥室卻各種髒亂差,她不由得這樣形容自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但其實她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女人。
上司郭楓是女的,不過卻不點都不妒忌她的下屬比自己有才華。因為,她是一位拉拉。在季羨霖的世界觀裏,性取向這個詞簡直就是多餘的名詞,她覺得,不管喜歡女的還是男的都是愛情,何必強加性取向一說?
郭楓倒是很欣賞季羨霖的這種想法,總是對她另眼相看,季羨霖說雖然我滿腹才華,但你千萬不要愛上我。
郭楓翻著白眼說你少臭美了!趕緊談戀愛去。
其實她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愛經驗。有多短?大概是一天吧。
那男的是同校不同係的學生,長得挺帥的,冒冒失失地向她表白,她不知怎麼的就答應了。男生立刻便拉著她去吃路邊的烤串,吃完烤串,又帶她去操場散步,中途又是牽手又是摟抱,最後那男生想要和她**的時候,她才忽然強烈意識到,不可以的!
不是因為時間短不可以,而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不可以。
她的初吻,注定要留給她最愛的那個人。
她有最愛的人,曾經最愛過的人。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男生,優秀到她永遠都無法企及。因為那人在她遠遠還沒有他優秀的時候,便拋下一切,去了很遠很遠的天堂。
那一年,高三開學的第一天,她剛坐落在位置上,同桌把嘴湊到她耳邊小聲地問:“季羨霖,你聽說了嗎?”
“什麼?”同桌的表情像是竊聽到了國家機密一樣,不禁引起了她強烈的好奇心。
“我聽說,杜若死了!開學前兩天……”
同桌後麵說的話她再也聽不清楚,隻記得當時耳朵嗡嗡作響,她整個人呆在座位上,望著眼前打打鬧鬧的同學,再望著杜若還空著的座位,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她似乎從來沒有在這個空間存在過。她所有的記憶還有她的靈魂都隨著那一句杜若死了而逝去。
可是她沒有流淚,她隻是覺得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無法表達自己的難過,哪怕是抓緊手裏的筆,再試圖寫一次杜若這兩個字,她都做不到。
後來下課的時候,杜家的人來幫杜若收拾他的課本並且辦理退學手續,她才清醒意識到,這個人,真的,死了。
從此,杜若隻在季羨霖的夢裏出現過。
她看過一篇文章,裏麵說人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在他停止呼吸的時候,從生物學上說他死了,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二次是在他下葬的時候,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過往和人生,然後在社會上他死了,活著的世界裏不再會有他的位置;
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的時候,那時候他才能算是真正的死了,永遠的死了。
她發誓,在她有限的生命裏,她絕對,絕對不能讓他死第三次。
下午是要去見一個大財團的董事長,聽說他女兒來年要結婚,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海歸。以現在的有錢人世界觀來說,這樁婚姻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董事長的女兒應該嫁給另外一個董事長的兒子的啊!季羨霖說這話的時候,郭楓笑了笑說,這個董事長可不是一般的董事長。
見到真人的時候,她才明白郭楓說的不一般是什麼意思——董事長是坐輪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