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夫人?嗬嗬,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宮女,竟然會生下了皇上的兒子,那又怎樣!隻要我稍稍和皇上說說,他就毫不猶豫地把禎兒給我送來了!我有兒子了,我終於有兒子了,哈哈哈哈!”
彩萍擔憂道:“太後……”
“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才三年時間,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禎兒不過八歲,皇上他就死了,死了!”
“你說得沒錯,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是大哥,是大哥他給皇上下的毒啊!皇上不願聽從他的擺布,大哥便斷了皇上的藥,我看著皇上他一點點,一點點地斷了氣,我看著大哥的臉上一點點,一點點地浮起得意的笑容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現在連我的兒子也要殺!為什麼!他究竟想要什麼啊!”
彩萍忙低頭,“奴婢不知,奴婢隻是一個宮女,隻會伺候太後。”
太後猛地回頭,看著彩萍道:“你是知道的,就像你一直都知道先帝是怎麼死的。你一直就知道大哥他想要幹什麼!”
彩萍步步後退,“不,太後,奴婢不知道。”
太後嗬嗬一笑道:“二十年前,他用這樣的方法毒死了先帝,讓禎兒登基,如今他又要如法炮製,想要毒殺皇上,讓澤兒登基,再受他擺布,讓文家世世代代的皇帝成為他的傀儡!或者……或者他根本就是想要取而代之!”
彩萍驚恐道:“太後……”
太後轉身看著膽顫的彩萍淡淡突然道:“還不快過來,給哀家梳妝嗎?”
彩萍蒼白的臉色甚至比太後都要白幾分,微微顫抖的雙手輕而又輕密密梳妝著太後日漸稀鬆的華發。
明黃的太後服穿在身上,似乎大了許多,細碎的珠釵步搖清脆而響亮,細弱的病軀似乎無法承受滾圓的珍珠項鏈掛在脖頸之處,精致的耳環仿佛要將她薄薄的耳垂生生拉斷一般,翠綠的珠寶戒指套在無名指上顯得極不協調。
太後蒼老的雙手緩緩從這些飾品上撫摸過去。
“太後,這些都是您被冊封為皇後的時候,先帝親自命人打造,又親自給您帶上的。”
望著鏡中的自己,額頭的微微皺紋早已顯示,她與先帝生死相隔已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幾千個日日夜夜。
皇上,你為何從不入我夢?
彩萍扶太後起身,此時便聽到外麵小太監來通報說晉侯爺已到。
看到太後穿戴得如此隆重,晉麒微微一愣,一甩袍子便在榻椅邊坐下,隨後道:“太後身體有恙,該好好休息才是,有什麼事,讓奴才們來知會一聲便可,何需如此!”
彩萍亦扶著太後在邊上的位置上坐定,對彩萍甩了甩手,彩萍擔憂地看了眼晉麒與太後二人後微微行了行禮便退了出去。
太後伸手拿起手邊茶盞,輕輕吹開飄落於麵上的幾片茶葉,輕呡一口這才道:“首輔大人公務繁忙,哀家怎好不親自請你!否則這大陳江山隻怕要改名換姓也未可知!”
即使是塗了厚厚的一層脂粉,可太後的臉色卻透著極濃厚的病氣。她身上散發出的病氣氣味,又混著殿內時時溫著的藥以及香爐裏燃著的香料,被地龍及殿內燒著的碳一蒸,更讓人覺得呼吸間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既被識穿,晉麒更不會隱瞞,亦如太後一般,拿起手邊的茶小喝一口,看著手中放下的茶杯道:“太後既是病著就應當好好休息!外頭的事,還是少操心的為好。操心多了,更容易心力憔悴!”
太後舉一手將鬢間的發縷一縷到耳後,輕笑道:“是嘛!哀家已比先帝多活了二十多年了,早已夠了,早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了!”
晉麒儼然在這一刻麵龐緊繃,直視著太後道:“那麼,這麼說,太後是一定要管了!”
太後也如此,抬起混濁的雙眼,直直逼視著晉麒道:“隻要哀家活著一日,便容不得你這般糊作非為!無論是當初你讓衝兒帶孕婦冒充楚懷的身孕肆意想偷桃換梨也好,還是將朝中各部大臣悉數被換成了你的人也好,甚至於把晉慧送進宮來,將她所生的皇子奪去給楚懷又逼皇上立他為太子,哀家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不知……”
晉麒勃然打斷道:“太後說的是太子嗎?太後應該比誰都清楚太子是誰的兒子!”
太後淩厲的眼風狠狠道:“不!婉貴妃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