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所以當他眼睜睜地看著李全離去的時候,他拽緊的雙手才會青筋暴起。
李昌的幾位姨太太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如今除了哭幾聲外,別無他法,而李老夫人自小帶大李昌與李全兄弟二人,什麼樣的風浪沒經曆過,什麼樣的難事沒碰到過。
她柱著拐杖砰砰地敲打著地麵,淩然對著哭哭啼啼的女眷嗬道:“哭什麼哭,還沒到哭喪的時候!”
幾位女眷被這一嗬,立馬嚇得禁了聲,陸陸續續地退了出去。
李全府
李全如今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他想明哲保身,他要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與兄長撇清一切關係,李昌已經完了,可他李全還沒有完。
李全煩燥地在書房內走來走去。
李全的夫人李氏拿著一杯茶悄然推開房門進來,李全麵朝裏麵,並不知道是誰進了房,以為是哪個不知趣的下人,也不轉身,隻吼了聲:“滾出去!”
李氏並不理會李全的怒吼,將茶盤放到書桌上,李全怒而轉身,一看到是自己的夫人,頓時如泄了氣般,長歎一聲頹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李氏是個極為精致的人,就是在這風口浪尖上也不忘將自己打扮得十分得體,梳著高高的發髻,流著烏丹,頭發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味,發髫上插著一跟翡翠製成的玉簪子。雖是已年過四十,但卻保養得十分好,麵紅膚白,著一件淡綠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裙擺處繡了幾枝梅花,一根寬寬的腰帶係在腰間,更顯得她風韻猶存。
李全緊鎖著眉頭,雙手緊緊地揉著兩頰的太陽穴:“夫人,你怎麼來了!”
李氏將茶杯從托盤中取出遞到李全手上,那茶杯亦是十分精致,青藍的梅花,在白色的底蘊下,顯得更加素雅。
李全擺擺手,示意自己此時並無心品茶。
李氏站在李全身前,淡然道:“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我都會與你在一起!”
李全猛地抬頭道:“不,不可以!你帶著忠兒馬上離開,越遠越好!”
李氏淡淡笑了笑道:“老爺,天下雖大,沒有你的地方,卻不是家!”
李全愕然地盯著李氏,李全一向做事極為低調,就是夫人,也僅僅隻有麵前的這一位,不似自己的兄長,娶了五房姨太太,無端端地惹出了這麼多的事。
二人一向相敬如賓,感情亦是極好。所以,盡管朝中大臣自先帝起換了幾波,然他卻從來都是穩中慢慢升遷,直至如今成為刑部尚書。這一切均有李氏幕後默默的支持與點撥。
李氏亦道:“發生這件事時,兄長人在幽州,而你在京城。另外派去幽州的人是他大理寺的人,與你刑部又無半點關係。就是將鑫兒押到了京城,你亦在皇上麵前說過,鑫兒是你的親侄兒,為了避嫌,懇請皇上換個地方關押他,隻是皇上極為信任你,並未將他換地方而已。如此這樣,這事與你又有何關係?當務之際,兄長與鑫兒已是救不得了,你何不借此撇清自己與他的關係,也能好好照顧母親和幾位嫂嫂。”
李全抬頭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夫人,也許是關心則亂吧,他怎麼沒有想到這點,自始自終,失火一案他都從未參與過,那麼竟然如此,憑著自己的一向低調,而大理寺卿何晨又是自己兄長的親家,將此事輕輕鬆鬆推到大理寺那三個寺丞的身上又有何不可?何晨頂多是個管教下屬不嚴的罪名,皇上罰他點俸祿而已。
李全豁然開朗,站起身將夫人攬入自己懷中,輕聲道:“謝謝你,什麼時候,都有你在!”
李氏輕笑:“無論什麼時候,我和忠兒都在你身邊!”
第二日早朝之上
梁啟將奏章送到肖公公的手上,由肖公公轉到陳帝的手中,陳帝翻開奏折,細細地從頭至尾看過去,好似他本對此案並不清楚一般,內心洶湧,不過他的麵上卻保持著無比的鎮定。
但他知道,張元和梁啟同樣也知道,他們做了這麼多,要的遠遠不是隻僅僅將李昌父子殺了而已。
晉麒看著這幾天發生的這些事,如此之快,僅僅隻是五天,五天時間,已定了李昌與李明鑫的死罪。快得他連靜下心來好好考慮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提想出應對之策。李明鑫被放出來的時候,他一再告誡李昌和李全兄弟二人,讓他們切記不可再讓李明鑫惹出事端,否則必會是萬劫不複。可他終歸是高估了李明鑫,也高估了李昌與李全兄弟,這樣斑斑劣跡的人又怎麼可能改得過來。一朝走錯,便是滿盤皆輸。
好在他自己及時抽身出來,至始至終,他也不過是早知道這事的真相罷了,李昌父子活也罷,死也好,與他並無多大的關係,有的隻是他又要頭痛另尋一個人來接手戶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