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簍空金碗(2 / 2)

可在這個夢裏,卻是那般清晰。娘親的手是那般溫暖,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與發絲,輕輕在她的耳畔告訴她,你這一生是皇帝的女人,出嫁從夫,他會懂得你,也會支持你去做一些該做的事的,可是萬事,都要小心,不要重蹈了爹娘的覆轍,母親隻盼著她能過得幸福平安。

然而她的父親,那個偉岸卻又儒雅的男人在這個夢裏,此時卻是滿臉的血,而那血卻是烏黑的,圓睜著一雙猩紅的雙眼不斷地搖著她的肩膀說道:“你要為我報仇,為你的爹娘報仇!你不能狼狽為奸,不能認賊作父!你要為我報仇,為你的爹娘報仇!你不能狼狽為奸,不能認賊作父!”

反反複複,她清楚地夢到自己父親沾滿烏黑血的臉,她害怕極了,她使勁要掙脫父親的手雙,可卻不管怎麼樣,使不出一點力氣,她越是緊張,越是害怕,越是使不上半分力氣,隻得拚命地喊:“不!不要,不要,不要啊!”忽然猛地坐起身子,滿身冷汗已浸透衣衫。

紫香忙過來道:“娘娘,您怎麼了,可是夢魘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帝與肖公公已經進了平樂宮,宮人急急報:“皇上駕到!”

可是婉嬪卻是滿臉的淚水,她周身似乎整個人的力氣在這場噩夢中被抽空,仍沒從噩夢中醒來,她呆呆地流著淚坐在床榻上,甚至都忘了此時她應該起身迎接這位大陳國的皇帝。

陳帝在見到婉嬪如斯模樣時也是一驚,在他的印象中,婉嬪以前是冰冷的,仿佛一塊永遠都捂不熱的石頭一般。這段時間以來,她雖表麵上已經不再那般抵觸他,可陳帝亦是清楚,她那份表現出來的與他的親熱,實則多半是她的那個首輔伯伯所逼。

可就算是這樣,進宮一年多來,陳帝也從未見過如此無助的婉嬪。

陳帝忙走上前去,握著婉嬪的手輕聲問道:“你怎麼了?可是做了什麼噩夢,把你嚇著了?”

婉嬪淚眼地看著眼前的陳帝,彼時她才醒悟過來,在這個男人眼裏,她看到了關心與焦慮,可她卻不知道這樣的關心有幾分是真,她真的不確定這個九五至尊的男人在處處受壓的皇宮中還有幾分真性情。

她突然一下子撲到陳帝的懷裏,號啕大哭。

陳帝很迷茫,隻得抱著懷中的佳人不斷安慰,“有朕在,不用怕,什麼都別怕!”

許久後,婉嬪終於緩緩從陳帝的懷裏起身,臉上的淚仍掛著,她抽泣道:“皇上,臣妾嫁給您了,從今以後,您便是臣妾唯一的依靠了。臣妾爹娘早亡,可我至始至終都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去世的。臣妾的爹爹是個儒雅男人,他對我母親和臣妾總是那般嗬護,可是在這個夢裏,爹爹他滿臉的血,那血是烏黑烏黑的,好像被人下了劇毒,他不斷地緊緊抓著臣妾的肩膀,聲嘶力竭地喊著,讓我替他報仇,替他和母親報仇,他說他們是被人害死的,他們死得好冤!皇上,臣妾害怕,害怕啊!”

陳帝安慰道:“你是朕的女人,朕自然永遠都是你的依靠!你剛隻是做了噩夢,當不得真的。”

臉上的淚水仍在不斷流下,婉嬪大睜著毫無神色的雙眼,喃喃道:“不,不會,爹和母親自從去世後從來未曾入過我的夢。可是這幾天,隻要我一閉上眼睛,他們就不停的在我的眼前晃,母親溫和而笑,可爹卻是滿臉的烏血,讓臣妾給他們報仇!皇上,他們定是死得冤,死得極冤啊!爹爹還說,讓我不要認賊作父。皇上,您說,臣妾的爹所說的那個賊會是誰啊?”

一直默默立在一邊的紫香突然撲通一聲跪下道:“娘娘,您可不要胡說啊!自從老爺夫人過世後,您便繼養在晉侯爺府,他是您的親伯父,怎會是賊呢!”

婉嬪猛地一把抓緊緊抓住紫香的手道:“紫香,紫香,你告訴我,我爹和我娘是怎麼死的?為什麼他們好好的,會突然幾天之內就相距死去,你爹娘在我家這麼多年,他們一定告訴過你的,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對不對,你快告訴我?”

紫香麵色一瀚道:“娘娘,你做惡夢了,老爺和夫人是得了急病故去的,和晉侯爺沒有半點關係。”

婉嬪的臉上是冷汗和淚水交織,她緊緊地抓著紫香的手道:“不可能,你騙我,你一定知道的,你騙我!為什麼那夢如此清晰,為什麼爹爹的臉上會全是血?他說讓我報仇,讓我報仇啊,紫香你一定知道,快告訴我啊!”

紫香想掙脫婉嬪緊箍的雙手,卻沒想到,平日裏看著如此瘦弱的一個人,卻有著極大的力氣,她又不敢真的使勁,隻得帶著哭腔道:“娘娘,您流了好多汗,天氣這麼冷,您這樣要著涼的,您就放開奴婢,讓奴婢伺候您洗個熱水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吧!”

陳帝輕輕拍了拍婉嬪的手,柔聲道:“你去吧,讓紫香伺候你洗個熱水澡,這幾日你也確實太累了。”

婉嬪這才緩緩鬆開紫香的手,紫香忙命人準備熱水替婉嬪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