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手機,對司機喊道:“師傅,送我去中心醫院!求求你!快點兒!”
李佳昱連忙問道:“醫院?為什麼要去醫院?你媽媽生病了?”
我轉過頭,想告訴她,可當時我早已經淚流滿麵,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我隻覺得心口越來越疼,呼吸越來越費勁,我緊緊的抓著座椅上的墊子,仿佛能撕爛一般。
李佳昱晃著我的肩膀大聲的詢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姥爺慈祥的笑臉充斥著我的腦子,仿佛還鮮活的存在我的眼前。
我拍拍司機師傅的肩膀,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快。”
我忘記了我當時是怎麼哭著跑到病房裏了,反正我到病房裏的時候姥爺的臉上已經蒙上了白布,我呆呆的看著醫生把我姥爺推了出去,看著姥爺安靜的躺在上麵,沒有氣息。
當時我反而不怎麼想哭了,淚也就逐漸幹在了臉上。第二天我也沒有參加放假儀式,而是直接跟著車回了家。
因為我們那兒的習俗是不火化的,所以舅舅直接開著他的貨車把姥爺接回了家。
姥爺的棺材停在了大舅家的客廳,停棺的棺材蓋子是透明的,姥爺安靜的躺在裏麵枕著生前最喜歡的枕頭,蓋著生前總是蓋著的被子,還是一臉的慈祥,仿佛沒有離開一般。
我幫哭腫了眼睛的姥姥一起疊元寶,一起剪銅錢。
出殯那天我坐在姥爺的靈車上‘暖棺’,棺材旁邊還有我大舅媽,二舅媽和一眾的女性親人,一路上都在哭,而且哭的很大聲,我靠在棺材上木然的看著她們,卻怎麼也哭不出來,我問自己,難道感不到悲傷嗎?
似乎很悲傷,又似乎不悲傷,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哭不出來。
其間印象很深的是我二舅媽,她正哭著的時候掃了我一眼,看到我沒一點兒動靜的在哪兒坐著,就連忙著急的說我:“大妞,你咋不哭呢?快哭啊,在路上呢,別人都看著呢。”
我有些奇怪,為什麼非要哭呢?而且別人看著,在路上就是哭的必要條件嗎?
終究到姥爺下葬我都沒有哭,反而鬆了一口氣。
我媽倒是哭的嗓子都啞了,但是很久的後來她卻對我說,當時她並不覺得我姥爺的去世太過悲痛,反而替我姥爺終於逃離了我姥姥的控製而鬆了一口氣。
我說那你還哭,哭的嗓子都啞了。
我媽眼圈就又紅了,她說:“因為我再也沒有爸爸了。”
後來因為畢竟到了年底,家裏的氣氛恢複的很快,姥爺突然去世的陰影也在我家煙消雲散,被人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
可是我始終的沒有哭泣,卻在家族裏成了一個笑談,因為姥爺生前最喜愛的孫子輩份兒的人就是我了,我是他唯一的一個孫女,他在世的時候很喜愛我,我能吃那麼胖,我姥爺可謂是功不可沒。
他走的時候,最應該哭的我偏偏沒有哭,這成了姥姥這邊家族裏茶餘飯後的談資,我媽媽為我圓場說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還什麼都不懂,我也沒有反駁,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