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誠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要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去,他到可以弄點小九九,比如讓自己家的仆人陪著去或直接讓他們替自己去,再不濟至少可以趁著白天的時間去,也總是安心些。可如今,這個慮事周全的李武絲毫沒有給他機會。
自小李武就是這個團體的首領,除了因為他地位顯赫之外,更是因為他頗有領導才能,雖然是帶著他們幹壞事,但是每次都能做得滴水不漏。這對於他這麼一個花花公子倒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當然,梁誠也知道這個小團體的規矩,說什麼“江南四少”,其實他們幾個更多隻是陪襯罷了。李武除了能領導外,更為厲害的一招就是軟硬兼施,既給你公平的平台,也附以自身家庭背景的威嚴。如果梁誠不從,逐出“四少”事小,要是一個不如意,李武給隨便灌個罪名,讓衙門裏的捕快把他抓去一頓狠揍,丟了小命,那可是連申冤的地方都沒有。
半晌,梁誠終於吐出了兩個字來:“好吧!”
西山墓園位於揚州城西郊,以白羊山麓中的一座最大的山為背景,背山麵水,前有一條小溪流趟過,也算一處風水不錯的地方。墓園圓三麵被山環繞,是個小山穀,開口朝西,也隻有正午之時,太陽才能全部照射全穀,陰氣甚盛。墓園內多為揚州小有殷實百姓的墓園,雖然相比達官貴人那種以整座山為墓,顯得很為擁擠。但是遍野望去,一座座墳墓倒也座落有致,非埋葬貧苦百姓的亂葬崗能比的。
今日是六月初五,雖然天氣晴朗,但是空曠的天空也隻寥寥幾顆星星罷了。通往墓園的小路上,一個微小的火把正晃晃悠悠的朝著墓園行進,這就是前來抄碑文的梁誠。
自從進來山穀,梁誠便似被抽幹了精髓,渾身顫栗、兩股發虛,握著火把的手搖晃個不停。為了今晚,他也算做了充分的準備,懷裏揣了好多根蠟燭,連火石都帶了好幾塊,怕萬一火把滅了打不著;褲腿還插了把剛買的匕首,萬一看上什麼是人的東西,也可自保一下;手裏還找了跟竹枝,不停的打著前麵的路上,防止前麵如果有一條蛇啊什麼的,萬一踩著被咬上一口小命可就玩完了。
墓園裏百蟲暢鳴,各種不知名的叫聲充斥著梁誠的神經,讓他不得不去細辯這些聲音的出處。同時,他的兩隻眼睛不停地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從前到後不停張望,看看是不是有不正常的影子或者亮光什麼的。
當然,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背後,那幽深的黑暗和吱吱唔唔的蟲鳴總讓人感覺有什麼東西躲在他的後麵,偷偷的看著他,想要謀害他。所以每隔一會兒,梁誠就不得不側目,瞄瞄後麵。
從山穀到墓園,不到五裏路,但這對於年僅十六的梁誠來說,好像過了半輩子一般,那緊繃的神經好像隨時會崩裂,整個人也隨時會垮掉一般。
江南夏天的晚上,夜風習習,非常涼爽。梁誠的額頭、手心和後背,卻不斷有汗水冒出,濕透了他的衣衫。
忽然,一道響亮的“嘩嘩”聲響從後麵不遠處的灌木叢穿過。
“嗡”梁誠隻感覺到自己腦子一陣發暈,裏邊充滿了轟鳴聲,整個人便如同木頭一般,倒在了地上。火把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就滅掉了,梁誠那還沒完全發育的心智終於承受不了這種驚嚇,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梁誠才幽幽地轉醒。他半坐起身子,趕緊四下看看,並未發現有令人可怕之物。
“看來是有驚無險,說不定是山貓吧,他娘的,可把我嚇壞了。”受過驚嚇的梁誠顯得冷靜下來。
他的雙手開始在地上摸索,但火把早熄滅,且滾得不知去向。隨後他又想去掏蠟燭,但往四處瞧瞧,發現不用火把也能看到路。雖然沒有月亮,但是天上點點星辰的光芒,讓路上的石板和墓園的石碑都顯出灰突突的白色,走起路來絲毫沒有問題。
而且相比較點了火把,遠處和近處都差不多,反而是火把亮著時,隻能看到近前一丈不到的地方,遠了就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