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弟——喚弟姐!”
一個慌張的聲音搶在他的主人亮相之前率先灌入喚弟的耳朵,她回過頭望向大門處,一個黑發蓬張的“花臉”男孩從門口露麵了。
“曹林,啥事?進來說吧!”
“喚弟姐!你出來——”被點名曹林的男孩子正是“皮猴子”——曹森的二弟,大概是被喚弟喊做“土匪”的老大曹森,把父母遺傳下來的“悍匪”氣全部搶走了,反正他後麵的兄弟是一個比一個的“文靜”,以至於喚弟曾經懷疑並探查過曹林和草木的性別。
畢竟,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歲月,尤其是農村,沒有男孩子的家庭是不太受大夥尊重的,一句“絕戶”就給你判了個“死緩”。
也許某些時候,“死緩”還不如立即執行的“死刑”痛快呢!被判了“死刑”的家庭把臉一蒙,死心塌地地安穩當他們的“絕戶”也不錯,總勝過那些懷揣一線希望的“死緩”們。“死緩”家庭在一次次的希望破滅之後,心情日漸黯淡,形如枯槁,最終渾渾噩噩,在一次一次的失望中淒惶度過他們抑鬱的一生。
喚弟以前就聽人講咕,西酉家村有這麼一家,為了不當“絕戶”,傾家蕩產、東躲西藏也要生。他們生了一個又一個,一連生了九個丫頭,人送外號“九仙女”家。
這“九仙女”的爹娘也非常人,堅決不認“沒有兒子”的“絕戶”命。在他們夫婦的堅持下,據說老天終於妥協了,在二人快要絕育前,給他們家送來了一個“帶把兒的”。
這“帶把兒”的老十可不得了。他娘自從有了這個支撐門戶的“寶貝”,那是看得“眼珠子”一般,誰也不讓碰,更別說上前抱抱了,她總是須臾不離身的帶著。這樣一來,她在家裏除了看孩子,啥活也幹不成了,家裏地裏的活兒全都扔給了那一堆七大八小的丫頭片子。
“九仙女”果然不是白叫的,雖然天天下地,可出脫的還是一個賽一個的水靈兒。
把“座屋一溜兒”的小子們饞的,有事沒事就圍著她家的破籬笆院子轉悠。
可惜老兩口發話了,恁就是把籬笆外的土地踩成了抗戰的壕溝也不中用。沒有900塊的彩禮錢,誰也休想領走哪一個。
那個時候,誰家要是有個三、五百塊,就該在村裏橫著走了。900塊?靠!不吃不喝也得掙兩輩子。於是,碎了心、紅了眼的小子們隻好眼睜睜地看著這九朵鮮花插到了連“牛糞”也不如的天南海北的“驢糞”上。
“九仙女”家過個一二年就少一個姑娘,多一個900塊錢的進賬,等到“帶把兒”的老十也長成了漂亮文靜的小夥子時,他家裏已經高屋大房敞亮地住著,肥豬肉片兒不斷頓兒地吃著,成了四鄰八鄉響當當的富裕戶了。
家庭是好家庭,就是他們家挑兒媳婦忒苛刻。高了嫌高,短了嫌短,黑點兒笑人家閨女賽鍋底,白了又說人家姑娘不健康……
總之,就是媒婆領來西施、王薔、飛燕和玉環,他們兩口子也有說道兒:“浣紗女”耳垂太小沒福氣;明妃雖有“落雁”之技,可惜腳大堪比馬皇後;飛燕瘦骨伶仃難有大壽;玉環肥胖易得哮喘。風光擇媳之時,老兩口大概忘了那句俗話,“愛美之心人人有,十全十美世間無。”
不過,俺們這塊兒有一句俚語,“老婆總是人家的好,孩子看著自己的強!”所以嘛,這也不能全怪那老倆……
算了,咱也別猜摸那老兩口子莫測高深的心了。還是跟那群“追仙”的傻小子們似的,把目光鎖定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寶貝”兒子,看看這“九仙女”家的老十到底長成了啥妖孽樣吧!
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他:烏發柔順光閃閃,雙眉高挑柳葉般。目似星子秋波閃,俊秀鼻梁如懸膽。晶瑩皓齒若鑲玉,朱紅櫻口生得端。素手纖纖撚針巧,亭亭玉立奪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