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第一件事,那麼它已經發生了,和費洛沒關係。二者的區別不過是有沒有亡者時代的催生——但現在沐言已經提前催生了它,該發生的照樣會發生。
可如果是第三件帶來的線索,那麼就還未發生。
沐言必須弄清楚這一點,因為這會替他排除一個關鍵的幹擾項,又或是拿到一條關鍵線索。
深吸一口氣,沐言緩步上前。
肉球並未對他的到來有任何表示。如戴維所說,這是四千多條生命被拿走了精華後剩下的邊角料、糟粕……它們甚至不能進行連貫的思考,連續的言語。
越是往前,嘈雜聲就越混亂。四千人的無意識囈語簡直是魔音貫耳,這要是在遊戲裏恐怕關了遊戲音量都不好使。
——在利用ui對抗遊戲內容方麵,維爾福從來不會向玩家妥協,曾經還有玩家試圖用拉低畫麵亮度來規避閃光粉和閃光術……真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縱然拉到0,畫麵也被白得連媽媽都不認識。
頂著強音來到肉球麵前,沐言抬起手,貼在其中的一張臉上。
手剛貼上去,四千多人雜亂的記憶和情緒就像開閘泄洪一般洶湧而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對猩紅女王的憤怒和仇恨……
對痛苦的畏懼……
對光明的渴望……
不斷閃回的記憶片段,還有肉體被撕裂,最後被當做垃圾拋棄的絕望……
要是換成普通人或是其他法師,或許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重壓弄垮了,好在沐言是死靈法師,忙扔出一具古斯曼茲留下的失敗土壤,並將這些情緒導了進去。
於是壓力陡然一輕。
接下來他就像一個蹲在排水口觀察水質的觀測員,挑挑揀揀,篩選有用的線索,受到的最大影響不過是被髒水濺濕鞋子和褲腿而已,比起渾身是汙泥,這已經好太多了。
五分鍾過去,四千多人的混亂情緒係數被轉進這具土壤裏,土壤也因為這些負能量開始變化,扭曲、發黑,腦殼尖尖,伸出長而尖細的爪子,很快就變成了那天約翰·迪佩爾的樣子,然後被沐言壓成了一塊變質發黴的鯡魚罐頭。
失去了意識和記憶,肉球徹底安靜下來,幾千雙眼睛全部閉合,而且再也不會睜開了。
沐言歎了口氣,扔出一朵白色的小火苗。
火苗迎風見長,粘在肉球上之後就迅速擴展開,將其包裹在裏麵,滋滋滋地燒灼著。
白色的火焰冰冷似鐵,有種骨頭的質感,但在血肉上,火焰卻漸漸高漲,遠看起來就像一枚巨大的白色水滴。
水滴不斷濃縮,直到最後凝成一朵小火苗,接著“噗”的一聲徹底熄滅。
整個洞穴也重歸安靜。
沐言對著空處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
同一時刻,戴維依舊站在最開始的位置,看著遠處還在發動自殺式衝鋒的血腥海盜們。
與五分鍾前不同的是,現在倒下的水手再也不會站起來了。
戴維看了眼下麵,他知道那兒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也很慶幸自己剛剛沒鼓起勇氣以身犯險,去突破寒鴉號水手們的營地。
那家夥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低頭看了眼左胸已經愈合的傷口,猶豫了一瞬要不要告訴卡利普索這件事,但最後還是搖搖頭放棄了這個念頭。
聽說他是從珈藍來的,恐怕這就是原因了吧……
為一個珈藍來的法師驚動而海神,不值得。自己已經得罪了那個喜怒無常的女人,如果再做錯事……
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胸口,那裏麵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