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上岸?”
“因為我的船員們無法上岸。幽靈船必須永遠呆在海裏,船員也是,一旦離開了海水,離開了那艘船,他們就會死。徹底死去。”戴維盯著沐言的眼睛,“這是我們的唯一的弱點,我選擇將它告訴您。”
“以此來表示你的誠意?”
“當然,所以我勸您放棄什麼狗屁傳統,帶著他們回到船上。”
沐言沒急著回答,而是刷勻醬料,用銀質小刀切下一塊肉,斯斯文文地送到嘴裏。
“要是我拒絕呢?”
戴維眉宇間閃過一絲慍怒,但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壓下了這股怒火。
“我請求……不,是警告你,不要高看了自己。那些死人不是一個‘法師’能對付得了的,你這是在拿自己船員的生命開玩笑。”
“嗬嗬……”沐言露出一絲不屑,“戴維閣下,你現在隻是我的護衛而已,如果你想耍什麼手段,我奉陪,但別以為說兩句狠話就能嚇唬我,你對一個法師的了解,還是太膚淺了些。”
戴維似乎被眼前年輕人的傲慢激怒了,他憤然起身,還嫌這樣不足以表達憤怒,竟一腳踹翻了燒烤架!要不是沐言閃得快,恐怕就要被醬料和木炭濺到身上。
“你幹什麼!”
一直在旁邊盯著這邊的羅夏和吉布斯迅速趕了過來。
聽到動靜,其他水手也扔下各自手頭的東西,衝過來將戴維團團圍在裏麵。
“戴維!”
“離我們老板遠點!”
戴維掃過眼前每一個忠心耿耿的水手,每看過一張麵孔,胸口積鬱的怒火就旺盛一分,
“我勸你為自己的船員著想,沐言閣下。”
“你隻是一個護衛,無權幹涉我的行為。”沐言拍了拍袖子,燒烤架有又自動搭了回去,隻可惜那幾塊肉被浪費了。
“而且,你應該稱呼我為‘老板’不是嗎?希望下次交談時,閣下能變得有禮貌一些。”
戴維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會後悔的,閣下。”
“抱歉,我從不後悔。”
……
夜幕降臨,天氣罕見的十分晴朗,天上沒有一絲烏雲。
雙月爬到半空,一金一紅兩色光芒交織,努林塔瑞的光芒明顯更加耀眼,將月光映染成一種詭異的朱砂色,如血般傾瀉在地上。
港口邊的空地幾乎被帳篷擠滿,從高空俯瞰,一頂又一頂的帳篷看似密密麻麻毫無章法地貼在一起,但淩亂中卻透露出一種規整。一旦出了什麼急事,每個帳篷的人都有緊急逃生路線可以選擇,而且帳篷幾乎都一個樣子,根本看不出區別,就連身為老板的沐言和身為船長的巴博薩用的都是普通帳篷,即使有人想要船隊中的重要任務,也無法輕易做到這一點。
遠處的空地上還留著篝火堆與祭奠剩下的道具,隔著老遠就能聽到水手們響成一片的鼾聲,負責守夜的是十二個水元素,正在沙地上來回徘徊巡邏。
隨著時間推移,一抹比月光更鮮豔的色彩如漲潮般從空地的角角落落冒了出來,就像是從地下湧出的泉水,又像傾巢出動的蟲子,悄無聲息,飛快地蔓延、彙聚,眨眼間就拚湊成一團在地上蠕動的赤色地毯。
地毯鮮豔,濃鬱如血,和月光融合在一起,又出現得太過詭異,就連水元素也沒發現異常。
很快,這些紅色液體就逼近了最外圍的水元素。當第一抹血色接觸到最近的水元素時,沒有引起它的任何警覺,然後一瞬間,其餘紅色猛的湧到了它身上,眨眼間,水元素全身上下全都變得通紅……
可它對自己的狀況依舊一無所知,繼續按照既定路線來回巡邏,檢索敵人。
赤潮悄悄從它身邊經過,撲向下一個目標……
一個……
兩個……
三個……
……
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十二個水元素都被染得通體赤紅。
這時,徘徊在營地外圍的紅霧也逐漸蠕動著站了起來,就像有個無形的手藝人在捏泥人,先是隆起一人高的泥巴,接著捏出人形輪廓,緊接著四肢更為精致、細化,然後是五官容貌,到最後是渾身上下的裝飾品。
頭巾、耳環、金牙、眼罩、海苜蓿襯衣、皮腰帶、佩刀……
以及每個水手腰間都少不了的,一壺朗姆酒……
這些裝飾物的線條勾勒得無比精致,隻是所有塗色都是猩紅。
它們踏著悄無聲息的步伐,緩慢靠近營地,而本該預警的水元素卻對這一幕視若無睹……
血腥海盜,它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