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蘇正如不久前沐言那樣,靜靜地站在心髒麵前,一動也不動。
他抬起頭望著裏麵兩具赤裸的人體,寶藍色的眼珠子裏透露出濃濃的欣賞之色。
沒有任何貪婪和情欲,就像單純欣賞一幅畫、一尊雕塑、一塊寶石,目光矜持又放肆,在上麵遊走。
從那張臉、那雙眼睛裏看不到一絲屬於人的光輝,即使他像個人一樣。
至於張牙舞爪的約翰先生,已經被凍得梆硬——涼透了。
直到沐言踩著浮冰一路走下來,伊蘇才轉過身。
“他很吵,所以……”
看起來他在解釋自己的行為。
“沒必要解釋,我理解。不過我還是想知道閣下來這裏的……原因,或者說,動機。”
伊蘇有些詫異,溫聲道:“難道說我的通用語出了問題嗎?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說的好像是同一個詞。”
“不,閣下的文學造詣顯然不如精靈。‘原因’是客觀的,比如我很好奇,你怎麼敢孤身來到灰燼公爵麾下的領地,是受了誰的命令或指使。而‘動機’是主觀的,比如你為什麼會來這兒?”沐言笑笑,招來兩把椅子,兩人麵對麵坐著。
“謝謝。”
伊蘇坐下,汩汩流動的藍色長發披在身後,如瀑般抖動了一瞬。
“我能來這裏,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嘉頓沒有發現。”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你沒有對我出手的理由麼?”沐言眨眨眼,“你明白我指的是‘大打出手’,我們的關係可不像公爵大人看到的這樣要好——我是說夏布利大公。”
“嗬嗬,自稱‘公爵’的人類。”伊蘇側著腦袋,看向大公。公爵大人立刻被這張完美的臉迷花了眼睛,露出自認頗具風度的微笑,眼瞅著就要上前攀談。
“他是男的。”沐言小聲說了句。
公爵陡然清醒,惱怒之餘惶恐地低下了頭。
“嗬嗬……”伊蘇輕笑,“是這樣的,隻要我不做過分的事,他就不會發現我。”
“這隻是原因,動機呢?閣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其實我經常來這裏。”伊蘇抬頭看著天花板,目光似乎穿透了閣樓,看到整個莊園的盛況。
“那些人類在這兒舉辦宴會,飲酒狂歡,明麵上衣冠楚楚,背地裏卻宛如野獸……金錢和權力,權力和肉體,肉體與金錢進行交換,一麵禮貌地笑著,一麵相互猜忌,也不乏殺戮,但最後都各自離開。他們有的死去,有的活下來,我記不清那些麵孔,但我記得他們在重複同樣的事,貢獻同樣的‘分泌物’……起初我不理解這些。
“我看過那些筆記,六百多年前就看過。雖然無法全部看懂,但我明白他在研究什麼,那個叫古斯曼茲的人類,他的確有很多奇怪的、詭異的想法,這些能方便我理解人類,理解你們。”
“六百多年前?”沐言眯起眼睛,“所以,是你殺了他?”
伊蘇點點頭,“當然,那是個奇怪的對手,否則我也不會守著他的遺物這麼多年未曾離去。”
“怎樣奇怪?”
“你是在從我這裏索取情報嗎?”水流之主微微側首,勾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按照你們人類的規矩,這是否需要收費?”
“哦,我懂。”
沐言毫不掩飾地拿出那顆籃球,然後明顯看到對方眼珠子動了動。
即使是神,也無法控製自己流露出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