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列斯默然不語,他突然無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看了眼長長的隊伍,他突然沒了心情,轉身離去。
戴斯蒙望著他走遠,突然拍了拍自己身後人的肩膀。
“嘿,哥們兒……”
“怎麼?”那人不耐煩地抬起頭。
“你也是來代排的吧?”戴斯蒙伸手扯下他的麵具,動作飛快,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就已恢複本來麵目。
“還真是蹩腳的偽裝術,你真該被福克斯老師罵上半個鍾頭……”戴斯蒙搖頭不已。
“你,你幹什麼!?”
“跟你商量個生意,”戴斯蒙微笑道,拿出材料,三兩下捏出一張德列斯的臉,直接摁在對方臉上,不容置喙。
“喂,你……”
那人起初還掙紮,但感覺到腰間不知何時抵著一件銳物後就不再抗拒,轉而變得服服帖帖。
敢在校園裏這麼明目張膽的動刀子,要麼是瘋了要麼是有所依仗,無論哪個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很好,識時務的家夥,我給你雙倍傭金。”戴斯蒙笑道。
……
……
整個第一堂課德列斯都有些魂不守舍,他腦海中回蕩著戴斯蒙的話語,以及自己和沐言認識以來的種種事。
首先自然是那天在郊外沐言救了他的一幕,那天他的身影無比高大……
——當然,也就那一次,後來這個高大的身影掉在地上,摔得稀碎,撿都撿不起來。
然後,是那場聽證會上,對方鏗鏘有力、直達人心深處的話語……那次的背影壓根談不上高大,在德列斯看來他離自己很遠……
明明是個年紀相仿的家夥,目光卻如年長者一般充滿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再然後,就是他一次又一次算計自己時眉飛色舞的表情,以及那讓人恨得牙癢卻不能拿他怎樣的自信微笑……
那是一個神奇的人。
他很篤定這一點。
他也越來越覺得,自從對方來到珈藍以後,自己身邊正在發生某些改變……
一種難以察覺……但又讓人覺得愉快、舒適的改變。
最起碼,珈藍不像以前那麼死氣沉沉,充滿絕望和壓抑了……
似乎這一灘泥沼裏湧現出了一絲汩汩流動的清泉,正在艱難但執著地衝刷著周圍的汙穢和積腐。
因為這個過程太過緩慢,以至於過了這麼久他都沒發現,隻有真正回首望過去,以月為單位細數周遭的變化時,才會發出一句感慨,
“哦,原來不知不覺已經變了這麼多了。”
他毫不懷疑,長此以往,珈藍的未來一定會和他原本想的不一樣!
那會是一個光明的未來,就如那本特典的封麵所畫,黑暗終將被黎明驅散。
所以……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他明知道有一個潛在的威脅在針對沐言,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恨不得自己壓根不知道這一切,畢竟他為了那該死的、廉價的正義感犯了多少錯,每一樁錯誤都如一道疤痕,深深刻在他的軀體上,烙在心上,時刻警醒著他不要再這麼無趣,不要再這麼冒失。
你本可以活得自私一些,舒坦一些,德列斯,你本就是這樣的人。
他在心中默念。
不要去想這些,那會讓你染上不必要的麻煩。
仔細想想,在去白岩礦場之前,你盤算的十分到位,還無比幸運的從巨龍眼皮子底下逃了出來,可然後呢?
為了拯救那該死的“多數人”,你被兩頭怪物追著跑,險些沒了小命。
哪怕後來不知道通過何種方式安全回到了珈藍,可你還沒來得及感慨劫後餘生,就被元素高塔的人拉去檢查,後來還因此與漢斯結怨,又弄丟了工作……
還有尤金。
那本就是個要命的圈套,自詡精明的你還是去了。不僅如此,還差點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何必呢?
那天還想得不夠充分嗎?後來的教訓還不夠慘痛嗎?如果不是沐言,那天的下場……
該死,又是沐言……
又是他?
怎麼又是他!
怎麼老繞不開他,怎麼什麼麻煩都有這個人……
德列斯苦惱地揪著頭發,他從沒這麼糾結過。
直到第二堂課結束,他腦海裏的思緒始終如一團亂麻,終於,不堪重負的德列斯打算趴在課桌上小憩一會兒,突然被一夥人圍上了。
是那個叫鮑勃的白淨胖子——聽證會上第二個站起來,又在後來帶頭蹭他報紙的那家夥。
“嘿,德列斯!你看今天的報紙了嗎?”他看起來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