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放下資料。
“嗯……不錯。”
道恩簡單評價後依舊沒有睜眼,反而微微搖晃著躺椅。
“最近找我討論詩歌的學生突然多了起來,《五十城邦風俗賞析》的學生也多了一倍,還都是那種在課上認真聽講的……”
沐言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還有銀燭會那幾個小子,似乎也迷上了蒙德裏安伯爵的寶藏,專門去檔案館找了當年的日誌來看……嗯,那首詩我也看了,意思就是星耀圖書館裏某個座位對吧?”
沐言心中苦笑,老爺子猜得完全沒錯,他也知道這種簡單的謎題瞞不過對方,不過既然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拿著謎底來領錢,想必是他老人家幫忙隱瞞了這些。
“您猜得沒錯……”
“哼。”
道恩略微不滿地哼了聲,輕聲道:“我說你什麼來著,在出風頭上這件事上我給你當助教都差了一截……”
“您說笑了……”沐言訕笑道:“以您的閱曆,看透年輕人的心思再簡單不過了,隻是時間寶貴,沒這樣做的意義罷了……”
“那你呢?”道恩瞥了他一眼,“時間對我們來說都一樣,在我看來,你應該把心思和能力放在其他地方上,而不是這些嘩眾取寵,過分媚俗的事上。”
老人的語氣比以往嚴格許多,大概是因為第4、5期報紙上依舊刊登著最受年輕人喜歡的花邊新聞——沐言甚至獻祭了阿瑪瑟,為“阿銀先生”安排了幾次巧妙的邂逅。
貴族中不光有巴裏、塞繆爾這樣的男人,還有魔女艾瑪那樣的女性。不同於後者的野蠻任性,部分貴族少女的私生活奢靡而放蕩,她們對阿瑪瑟的興趣不比男人低多少(我是說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嘩眾取寵當然不好……”沐言附和著,話鋒一轉,“但隻要吸引了眼球,就意味著認同不是麼?魯安長耳牛不同於奧維斯角羊,它們在橫跨卡德拉高原時幾乎每一頭都能獨立完成遷徙。這種動物在悠久歲月中積澱了非凡的智慧,獸人甚至用它們的牛角來代表年邁者的智慧,還將角上的螺紋拓印在圖騰柱上,掛飾上……但是,奧維斯角羊會認同一頭睿智的魯安長耳牛牛來做它們的頭羊嗎?
“在我看來,成見就是最深的隔閡,不亞於物種間的隔斷。而我要做的,就是消除這種隔閡,拉近距離。
“引導的前提是具備吸引力,這也是道恩老師不具備,或說您老人家不願具備的能力,畢竟那是件浮誇、庸俗、投機取巧的事,可這些事由我來做就再合適不過了……我雖然同樣是學者,可我代表的是年輕人。”
道恩聽得有些出神。
他仿佛從麵前這張臉上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充滿朝氣和幹勁……
但又不同於那時的自己,這張臉更加狡黠。
他就像一個沉迷於惡作劇的小家夥,這種惡作劇無傷大雅,所以在調皮中又透露著陽光的一麵……
道恩不得不承認,沐言說得沒錯。
心靈的隔閡勝過一切鴻溝。
交流的前提是敞開心扉,但隔閡就如一堵牆,兩側的人都在賣力宣泄自己,寄希望於對方理解自己,而非自己聆聽對方。他雖然偶爾思考年輕人在想什麼,但他不會去主動迎合他們。扮演導師的同時他還是一位學者,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
“那……之後的內容呢?”他問,“年輕人的耐性是極其有限的,之後你用什麼留住他們?”
沐言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
“我不需要知道他們現在具體喜歡什麼,隻要知道大概方向,就能創造出他們喜歡的東西,又或是幹脆讓他們喜歡上我創造的事物。請您拭目以待吧,後天的報紙我也會送過來一份的。”
“哦?我現在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