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特殊關懷,每一秒都在強調被關懷者的弱勢群體身份,每一秒都在揭開傷疤,這不是他們真正需要的。他們想要得到平等對待,在別人眼中他們與常人無異,而非敏感所以產生的莫名距離。
即便是帶著善意的關懷,都容易讓自我敏感的人排斥,更何況那些以此為幌子的人,他們的行為毫無疑問是殘忍的傷害。
所以沐言對揚森的心態再清楚不過了,這小子和他當初一樣叛逆,任性,一樣發了瘋地將對世界的怨恨宣泄到親近自己的人身上。隻是兩者不同的是,他在六歲時就認識到自己並沒有肆意宣泄情緒的資本,而揚森不是。
他的資本太雄厚了,可以隨意揮霍,但在未來,總有一天會完全耗盡。到了那時候,不是他放棄世界,就是這個世界拋棄他。哀莫大於心死,無論如何,這都是他無法逃脫的歸宿。
但現在,或將有所改變。
……
“……金發艾麗希佛夫人繼承了丈夫的基業,也繼承了他和賽普汀人之間的仇恨。於是在14年後,青薔薇綻放之年,賽普汀人踏破了城門。但他們見到的卻不是瑟縮在牆角發抖的母女倆,而是一地荒蕪和人去樓空的宮殿。王座周圍殘留著法陣燃燒的焦味,空氣中還有濕鹹的海風,一切線索都指向無盡之海,可至今都沒有人知道她們為什麼消失,去了哪兒……”
沐言讀到這裏,停下來,看向閉目養神的揚森。
“你知道嗎?”
揚森修長的睫毛抖了抖,不耐煩地睜開眼,可看到沐言一副充滿好奇的樣子,剛到嘴邊的譏諷又咽了回去。
“《五十誠記》第十二卷,第四百四十一頁,第二段開始有解釋。”
“好的。”
沐言放下手裏的書,從書架上重新取了一本。
“我看看……找到了!靠海的圖靈人大都擅長出航,他們在距離普拉提港口至少五百海裏外的深海中發現了一艘巨大船隻的殘骸。經過打撈和辨認,他們認定這是當年借傳送陣離開的艾麗希佛夫人,和她的船隊,他們遠渡重洋,最終葬身海底……”
讀到這兒,沐言故作恍然,“原來如此……可是,你明明都看過,甚至都背下了,為什麼非要我讀呢?”
“我在反複閱讀加深記憶,難道像你一樣腦子裏空空如也嗎?”揚森翻了個白眼,“喂,幫我翻到十五頁後,那兒的一些細節忘記了……”
“給,”沐言伸長了胳膊把書舉到他麵前,自己卻全神貫注在另外一本上。
“喂喂,該翻頁了。”揚森抗議道。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沐言不耐道。
“你……”
揚森被噎了個半死,但心情卻莫名愉悅。他轉動唯一能使用的脖子,用下巴蹭著書頁勉強翻過一麵,沐言適時地抬起手指壓下書角,兩人完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
揚森油然生出一種巨大的成就感,這是他以前從未體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