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一名祭司長死後的屍骨都會被投進去,他們希望自己能回到雙月的懷抱,而這束光芒也是所謂的階梯。
但現在,這座枯井裏氤氳著神力的光輝,在其中浸泡過的精靈要麼成為灌注神力的傀儡,要麼在強大的自我意誌下被神力摧毀,不得不說這是件非常諷刺的事情。
仙吉爾就這麼牽著埃利爾的手,如果忽略她緊繃的表情和後者因為鐐銬而顯得滑稽的步態,兩人還真像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
井邊的侍衛都被屏退了,梅米昂仍堅持跟在後麵,一方麵目睹埃利爾邁向死亡使他愉悅,一方麵兩人耳鬢廝磨的樣子又讓他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痛並煎熬著。
站在井邊,埃利爾探頭往下看了眼,乳白色的神力熾熱地翻滾著,倒是一點兒都不恐怖,更像泡溫泉一樣。
“可以鬆手了,仙吉爾女士。”埃利爾笑道:“你現在攥得越緊,等會兒就越傷心。”
仙吉爾鬆開手,後退三步。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該說的話在剛才這段路上已經說夠了,但都是說給她自己聽。
她已經不是很久以前那個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使命,而眼前這個人會妨礙她。
“那麼,永別了,兩位。”
埃利爾豁達地笑笑,縱身躍進井裏。
感受到滾滾熱浪越來越近,他突然回憶起前前前任祭司長嘉蘭臨死前握著自己的手說的那些話,他說自己不止一次看到了以前的人和事,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之類的,但他始終認為那是假的。
可當這一刹那真正來臨時,竟這麼真切。
記憶自動浮現,走馬燈一樣,從他進入蘇拉瑪學習開始,因為吊兒郎當和不思進取被譽為晨風家族的恥辱,到後來偶遇那個神奇的老頭,成為他的學生,逐漸聲名鵲起,成為舉世不出的精靈天才,然後邂逅了仙吉爾,和她陷入熱戀,再後來因為理念不合分手……
當然和這些比起來,幾次直麵神靈才更刺激,也更讓人感到生命的渺小、脆弱,以及……所謂神明的冷血。
看清真相的他愈發覺得這個世界的黑暗和無藥可救,但也愈發開始理解那個老頭的想法。
“耐心和希望是人類最後的財富。”
這句話同樣適用於精靈。
這是一個看不到希望的時代,人們所信仰的神明冷血、蠻橫,生靈隻是他們手中的棋子,甚至不如棋子。不安分的被抹殺,試圖逃脫棋局的淪為傀儡……他發自內心地討厭這個世界,可他又不能逃避。
總要有人站出來,那個人為什麼不是我呢?為什麼我要寄希望於別人,而不是主動尋求解脫呢?
於是他偽裝成人類,化名光之主建立了晨風學院,也在許久前意識到族群中的無信者越來越少時開始做些什麼,但收效甚微。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有用,也看不清未來到底在哪兒,這些他都不在乎了。
反正老子都要死了,管他呢。
埃利爾想。
他這一生漫長而絢爛,就這樣結束似乎也不錯。如果說生命存在意義的話,能夠心懷滿足的死去,或許就是擁有了意義吧。
於是他閉上了眼睛,然後耳畔傳來呼呼風聲,想象中的灼熱觸覺並未出現,反而聽到了來自梅米昂的驚呼。
“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