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吧,小子。”
哈布隆已經完全控製了這艘船。他正在控製沉到河底的能源爐一點點升起,四散的甲板也像歸巢的乳燕般飛了回來,筒狀物裂開的瞬間,河水漫灌進去,與能源爐發生接觸。
“我不得不承認,這次在你手上栽了個大跟頭,所以我允許你選擇自己的死法。甚至我可以大度到允許你和你的同伴死在一起。不要擔心,幾隻渡鴉而已,我會很快讓你們團聚的。”
“是嗎?”沐言莞爾一笑,反問道:“我聽說維克托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你沒能救下勃魯。那麼問題來了,閣下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沒能救下勃魯呢?”
哈布隆想到那天冥河的異樣,突然神色一凝。
“難道不是你動的手腳?”
“不不不,你高看我了。從頭到尾,我都隻不過是在暗地裏行事,要不是突然發生了狀況,怎麼會走到台前來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多說幾句。
“閣下或許不知道,攫魂者有一條規定,即不允許在冥河中講話,因為靈魂的波動會被清道夫,也就是尼烏德拉發現,所以你明白我要做什麼了嗎?”
說完,他看著哈布隆,發現對方依舊一頭霧水。
“你想拖延時間?”哈布隆冷笑道,如臂使指的元素瞬間包裹了沐言,就像枷鎖一般。
無法以這艘船作為要挾,對方就像孱弱的嬰兒。
“沒那個意思。”沐言搖搖頭。
“那我再問閣下一個問題,這四天以來,你是否察覺過,能源爐中的魔力,或說元素有什麼不同?
“好吧,以你的智商這個問題有些難了。答案是不同。船上的‘電池’,或說‘魔核’,提供的都是澎湃元素,而我改寫的魔紋,則用的是閣下從未見過,或說從未研究過的‘死寂元素’。
“那麼新的問題隨之而來,冥河裏濃鬱的靈魂,再加上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元素,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會發生什麼奇妙的變化呢?”
沐言一個又一個問題仿佛敲擊在哈布隆心靈深處,一種本能的戰栗和對未知的恐懼油然而生。
他開始加大魔力輸出,試圖將能源爐更快的卷回船艙。
然而他加大輸出量的魔力,反而打破了三種能量間微妙的平衡,於是,浸泡在河水中的能源爐開始逸散。
起初隻是水中微微的爆鳴聲,帶著一兩個氣泡和火花。
然後,這些炸裂讓管道破裂,更多的能量逸散在河水。相互碰撞然後湮滅的異種元素交織在一起,磅礴的靈魂灌注在湮滅後產生的空隙裏,迅速生成漩渦。
就像蘇利亞被送到赫魯那天,晨星的演武場上發生的一幕。但比起那時候,現在的反應場所在靈魂能量液化的冥河水中,強烈了何止萬倍。
動蕩開始劇烈,盡管哈布隆竭力控製,但在這種自然的力量麵前,他根本無能為力。
“你做了什麼!!!”他怒吼道,至此都不願離開甲板。
“你知道我的老師什麼叫艾什嗎?”
“什麼?”
“Burn to ash!”
這句話仿佛一個訊號,緊隨其後的一切是恰如其分的解釋。
“轟——”
從冥河底部傳來一聲巨響,仿佛連兩岸的地麵都跟著搖晃了幾分。
河水裏升騰起一朵煙霧和水花交織在一起的蘑菇雲,巨大的衝擊力將瓦丹人傾全城之力布置下的結界盡數摧毀,除了自帶傭兵和侍衛的一些人,其他人在這股力量下被震飛,身體撞在瓦丹高聳的城牆上,瞬間化作肉泥。
這還不是全部,升騰起的冥河水如同被激怒的巨人,將它的雙腳登上河岸,瞬間又淹沒了一批看客,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抗就被滔天的洪水卷了進去。
納格法爾號僅存的幾塊甲板被吹到高空,沐言看到一道身影從岸邊竄過來,徑直衝向驚恐萬分的梅露露。見狀他也有些不忍,扔出兩片死寂元素做成的“雨衣”,剛好將兩人包在了裏麵。
維克托就被這麼好運了,他在爆炸中受傷後就一直等待哈布隆翻盤的指令,想親手撕碎沐言,沒想到等來等去等到了這種爆炸。雖然他在僅有的木板上轉轉騰挪,像隻靈巧的大馬猴,卻依然無法避免被洪水吞噬的下場。
這位肉身堪比巨龍的戰士在冥河中慘叫了十秒才完全融化。
比起來哈布隆算最好的了,雖然被炸的意識模糊,一時間也無法接受船毀了的現實,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漂浮在空中,來回躲避著劇毒的河水,然後將所有的怒火都傾斜在沐言身上。
後者感覺自己仿佛被元素煮熟了,哈布隆決意用最殘忍的方式弄死他,周圍的動蕩劇烈的元素一點點蠶食他的肉體,就像一群食人魚在不斷撕扯血肉一樣。
醒來吧,奧杜因閣下。
沐言在心中呐喊道,
難道這個刺耳的鬧鈴還沒有讓你起床嗎!
仿佛聽到了他的呼喚,一道來自天邊的怒吼震懾了所有人的心神,如同敲打在靈魂上。
這一瞬間,天空的迷霧被撕開一條縫,金光照下,仿佛是世界間的隔膜被撕裂。
無論是誰,無論在麵對什麼,岸邊的幸存者們不約而同地站起,看向天邊……
哈布隆原本準備對沐言釋放的法術也因為這一聲怒吼元素潰散……
坐著渡鴉飛走的眾人也受到了波及,如折翼般開始不聽指揮地東倒西歪起來……
那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恐懼,印刻在靈魂深處,洛坎人讀作“諸界滅亡者”,赫魯人讀作“萬物吞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