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實際上他也預言了你的命運?”
麵對這個問題,老人沉默了片刻。
“他說你會帶著來自我的遺產回到洛坎,繼承餘燼高塔,拯救所有人。就像尼素爾人的詩歌中唱的那樣,‘兒子撿起父親的斷刀,砍斷腳上的鐐銬,迎著風向家奔跑。牛羊的叫聲如同歌唱,草原上灑滿金色的陽光,那是複仇者的信仰……’”老人說:“我一開始對此持懷疑態度,因為這一生中我見過太多太多的‘天才’隕落在少年時代,他們麵對形形色色的誘惑,原本純淨的雙眸迅速變得渾濁,失去了對真理的渴望,‘未來’對他們而言太過遙遠。更不要說由年輕的法師來拯救珈藍,拯救洛坎了。我甚至覺得奧杜因會自己化身成人類來騙我……
“但見和你接觸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錯了。你太像我了,對知識充滿渴望,永遠保持著赤子之心,而且身上還有一股我所沒有的善良,那些金子般的品質讓我的良心飽受煎熬。我也對奧杜因的預言深信不疑,如果沒有預知到這一切,他又怎麼會斷定我將選擇這樣為自己贖罪……”
聽完這些,瑞奇也大概聽了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他瞥了沐言一眼,似乎想為格雷澤說兩句話。
“老師,”沐言輕聲道:“今晚我突然造訪的時候,您有預料到現在這一切嗎?”
格雷澤笑了笑。
“謝謝你還稱呼我為老師。說實在的,自從見到那個小姑娘後,你的變化顯而易見。如果說以前的你帶著一股瘋狂的偏執,那現在就穩重了許多。我原本的打算是將他們都留在瓦丹城,這也是那天和貝恩約定好的,我把藥劑的配方提供給他,他幫我照顧你的朋友們。我以治療為借口探查過他的記憶了,他是位真誠的人。
沐言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塔林人不要插話,然後說:
“老師,我能理解你的顧慮,也能理解你害怕失去的心情,但這不代表我能接受這種做法。我之所以來到赫魯也是因為一場救贖,來自他人的救贖,他的做法和您沒什麼區別,把我隔離在這件事外,然後寫了一封同樣該死的信。
“這種感覺就像一記無法還手的重拳,簡直糟糕透了。從那時候我就發誓,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起初我的確非常憤怒,但憤怒的是你為什麼自作主張,不和我交流。我們是師徒對嗎?為什麼要有所保留?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這次我選擇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哪怕因此輸的粉身碎骨。”
“如果我還年輕,或許和你的想法一樣。但是,孩子,我輸不起了。”
老人笑的有些淒涼,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烙印和詛咒每時每刻都在我體內交戰,雙方消耗的都是生命力,我已經撐不了那麼久了,如果不趕在油盡燈枯前燃盡最後一絲力量,那和一個廢人真的沒什麼兩樣。”
“不,老師。”沐言突然笑了。
“就像洛坎的太陽每天照常升起一樣,這個計劃還會按照滅世者所想的那樣繼續進行。
“但我替他準備了一份禮物,一份大到他意想不到的禮物。
“我向您保證,我們會回到洛坎,您會看到一個重生的珈藍。”
年輕的學者如是說道,聲音如櫥窗外的瓢潑大雨般擲地有聲。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站在霍加斯之巔麵對灰燼公爵嘉頓時那樣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