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敏泉來說，尋找事實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身去經曆，某些方麵來說這也是一種演繹。
宋敏泉錯了，他不是福爾摩斯，胡重玖也不是Watson。他們是住在門牌號為B221的房子的人。
真的隻有那麼簡單麼？
宋敏泉把案宗還給紹隆，掏出手機。
“Moriarty，這回算你還我的，但是下回，我不希望你再做多餘的事。Doyouunderstand？我們是敵人。”
不遠處的高樓上，Moriarty穿著米黃色的**洋裝，坐在輪椅裏，活像一隻洋娃娃。她的身後，一個男人為她撐著米黃色的陽傘，雖然現在是晚上。如果仔細看男人的臉，會發現兩頰長滿青色的鱗片。
“Milly，Duke怎麼說的？”
Moriarty歎了口氣，“依舊很失禮呢。一點都沒有紳士風範，沒有一點感激之心。”
男人拍了拍Moriarty的肩膀，“Duke還小。”
“是啊。但是呢，作為前輩，還是要照顧後輩的。所以說我給他了一點小禮物。”她站起來，身後的輪椅自動折疊，貼在她的後背上，沒有一絲痕跡。
這回特例，宋敏泉征得紹隆的同意，把胡重玖帶到犯人審問室。這回宋敏泉穿上借來的警服，把帽簷壓得很低，擋住了清秀的臉。
“你來審問。就按照你的套路來。”宋敏泉在門口時對胡重玖說，胡重玖異常淡定，他要問的問題太多了，他很感謝宋敏泉能給自己這個機會。沒有在心裏打草稿，不用練習姿勢和眼神，胡重玖看起來已經和一個老練的警察一樣了。紹空也在暗暗驚訝這個樣子的胡重玖。
四四方方的審問室，按照宋敏泉的要求已經布置好了，審問室分成兩個部分，中間被一個單項玻璃隔開，以胡重玖宋敏泉的角度可以看見凶手的一舉一動，而凶手隻能看見自己。
“你好。”胡重玖坐下來，用一種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很陌生的聲音說著，“你知道你昨晚遇到了什麼了？”
也就是一夜之間，凶手本是滿頭黑發，現在竟然是滿頭花白，因為李蒽荃那麼一撞，凶手腿部骨折，灰色的囚服下是還裹著厚厚的石膏的雙腿，本應是三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卻像五十多。
他笑了，笑聲在小小的審問室回蕩，胡重玖也不自覺地開始笑，兩個人的笑聲透著無奈與嘲諷更多的是一種解脫感。
最先停止笑的是胡重玖，理智遠遠大於複仇的衝動，“你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另一邊，“你知道，人有嗜血傾向吧？”
宋敏泉俯下身子，對胡重玖小聲說，“小心點，這個人是名牌大學的碩士，智商很高。”
有意思，胡重玖竟然有點享受這種無形的對抗。對方停止大笑，胡重玖開始了自己的反擊。
“我當然知道，很多女人用完衛生巾都會看一眼，有的會聞聞。男人喜歡看給****的**血。我說的沒錯吧？”
“對啊。”凶手鬆了一口氣，一臉輕鬆。“我喜歡血，人的生肉也很好吃。”
“就像《巷說百物語》裏的四惡人裏的青龍是吧？以看見血腥為樂，用殘忍的手段殺害他人來給自己帶來極度的快感？”
“是的。”凶手直言不諱。“我第一個殺的是我女朋友，她也是我的同學，她太輕易相信我，喝了我兌了安眠藥的水。看著她那麼痛苦的表情，我覺得那一刻我找到了人生的極樂。”
“因為殺了你的女朋友所以不敢在老家呆著，舍棄高學位來到南明當出租車司機麼？”
“對啊，我發現了，女孩子們很相信這種正規的出租車，我就自己買了台車，改成出租車。我覺得我這麼做能滿足自己也值了。直到昨晚，我見鬼了。”
“嗬嗬，你還相信鬼麼？”胡重玖反問。
“壞事做多了，不信也不行。”
“壞事啊。”胡重玖喃喃自語，“直到有一句話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在為自己做事，怎麼能叫壞事呢？對吧？”
“你真有意思。”凶手的表情越來越輕鬆，胡重玖成功打破了兩個人的心裏防線，“我叫梁賢成。雖然我**上寫的是顧賢。”
“這些我當然知道。我叫胡重玖。很高興認識你。”
紹隆和紹空在外麵監聽，紹隆開始擔心胡重玖的人格是否有問題，但是那裏還有宋敏泉，紹隆還是放心的。每個罪犯都有很強感染他人的能力，尤其是像梁賢成這種高智商罪犯，所以作為審問人員，需要很強的精神自控能力。沒有經過訓練的人是很難掌握這個平衡，何況現在胡重玖似乎還在一點點引導著凶手走向深淵。
話說，胡重玖的女朋友是被梁賢成殺掉的，怎麼會說出暗示著凶手這麼做是無罪的這種話？該不會是胡重玖自作聰明？
胡重玖這個人真的像宋敏泉說的那麼可信麼？
就連紹空也開始擔心，這個樣子的胡重玖真的好麼？
隻有宋敏泉安然不動，扮演著胡重玖身邊記錄員的角色，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內。
“你該不會不是警察吧？”對麵說道。
“喲，聰明。”胡重玖毫不吝嗇地表揚著。
“我也看過電視劇和書，那裏的審問也沒有這麼...人性化。我明明做了哪些沒有人性的事。”
“哪裏有，嗜血也是人的本性之一吧，既然是本性，也算是人性對麼？因為時間，因為演變，因為種種，這種本性因為人類的需求一點點被磨滅了對吧？有點殘留也是情有可原的。”胡重玖也開始有點懷疑這麼囉嗦還是不是自己。
梁賢成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整個身子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你說的對，是我的錯，我沒把自己的本性當做借口了。”
“生不逢時啊。”胡重玖半開玩笑地說。“不過我謝謝你，如果你沒殺了她，或許我還沒有機會和你麵對麵坐著這麼聊。”
當胡重玖從審問室出來那一刻，身上似乎有哪根筋被抽走了，現在他真想找個地方，好好坐著，好好發呆，什麼也不想。
剛剛那個是自己麼？如果葉琉見到這樣的自己會怎麼說？胡重玖就這樣被宋敏泉拖回了B221，他連衣服也沒脫，就把自己扔在床上，他看見葉琉就站在自己眼前，笑意盈盈。
隻要能看見葉琉笑就夠了。胡重玖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麵頰。
葉琉，你知道的，有些話不說就晚了。所以這回，我先說。
胡重玖微微一抬頭，吻上了葉琉的雙唇。
然後...
然後...
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強大的推力讓胡重玖差點腦震蕩。胡重玖這才看見，宋敏泉坐在自己的身上，捂著嘴，滿臉通紅，用看著**的眼神看著胡重玖。
難道...胡重玖不敢再往下想。但是剛剛明明是葉琉！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胡重玖趕緊坐直身子想跟宋敏泉解釋，但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尷尬。
嘿嘿嘿嘿，小弟弟們啊，喜歡姐姐的禮物麼？Moriarty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
“Milly，個人奇怪的愛好請不要讓別人覺得煩惱。”那個兩頰長滿魚鱗的男人說到。Moriarty沒有理會，依舊把注意力放在那兩個男人的身上，看著他們尷尬的樣子真是想笑。
一切看似很漫長，一切又看似來不及。世界就是這樣，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是與非，人為構造的一切隻是為了讓更多人好好地有秩序地存在。如果當有一天，本性複蘇的時候，誰會原諒自己呢？
宋敏泉寫下答案。
和自己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