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有戒指的痕跡,不過不太明顯。
所以很顯然,他發福的時間不超過一年,早上是開著名貴跑車來的,但因為跑車的空間比較狹窄,而他還沒有完全適應發福後的體型,所以在下車的時候右腿蹭到了車身上,沾上了汙泥,剛下過雨,跑車因為速度快底盤低,比其他車輛更容易濺上汙泥。
就在十分鍾之前,他曾用幹淨的水清理過小腿上的泥,但很顯然,他清理得不怎麼徹底。
從戒指的痕跡上來看,他曾經結過婚,離婚時間一年左右。
從古龍水清淡而又不失高雅的味道上來看,他的前妻應該是個很有品味的人,因為一個連襯衣開線都毫無察覺的人,不會去關注古龍水的牌子和味道,不過這瓶古龍水顯然已經過期了。
而且很明顯,他是個煙民。
我就這樣站在吧台前,默默打量著眼前的胖子,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不斷按著計算器,每按下一個鍵,他臉上的表情都會發生十分詭異的變化,一會喜笑顏開,一會如喪考妣,蠶蛹大的汗珠順著他已經禿了一半的腦袋滴落在吧台上。
如果不是聞到從廚房裏飄來的濃香咖啡味,我絕對會有一種誤入神經病醫院的感覺。
我幹咳了兩聲,胖子才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尷尬地笑了笑,問我喝點什麼。
我問他有什麼可推薦的,他說現在隻有摩卡和草莓聖代,我點了摩卡,對於那些過於甜膩的食物,本人向來沒什麼興趣。
胖子招呼我之後就去了廚房,我則找了一個靠近櫥窗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裏的空調顯然也有些年頭了,不時發出半死不活的嗡嗡聲,好在吹出來的冷風還算涼爽。我靠在椅子上,眯著眼打量這個光線暗淡的小空間。
整個咖啡屋除了我和廚房裏的胖子,就隻有一個頭發半白的老年人,正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吃草莓聖代。他的穿著很講究,老式西服的口袋裏塞著半截奶白色的手帕,兩鬢花白,卻梳理得非常整齊。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那些舊上海的老紳士。
他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起頭來衝我禮貌地笑笑,我還之一笑,然後將視線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整個咖啡屋裏充斥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小玩意兒,這些東西大多陳列在吧台附近的小型寶物架上,我留意到寶物架最顯然的位置立著一張合影,一群員工正圍著一個頭頂半禿的中年人,每個人都笑得很陽光。那個禿頂男人現在就在廚房裏為我準備摩卡,在照片中,他還是穿著這件阿瑪尼西裝,在一群穿著侍者服裝的員工中間非常紮眼。
過了一小會,胖子端上了摩卡,我嚐了一小口,味道竟然出奇得好。
胖子見我無比享受的樣子,一臉滿意:“咖啡豆是專程從古巴空運過來的。”
“主要還是手藝好。”我衝他笑了笑:“這種咖啡成本不低吧。”
胖子被我恭維了,自豪的表情全都寫在臉上:“不值幾個錢。你要是覺得味道還可以,歡迎以後常來光顧。”
我點了點頭,繼續小口地喝咖啡,胖子重新躲到吧台後麵按他的計算器,我從餘光裏看到他依舊是一臉五味陳雜的表情,舉手投足之間充斥著一股暴富小老板的市儈,似乎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喝完摩卡,我翻了翻報刊架,沒有我鍾愛的八卦小報,於是隨手拿起了一份報紙,看日期竟然是前一個月的晚報,我又仔細查看了身邊的報刊架,所有報紙都沒有按照日期歸類。我心裏奇怪,掃了眼前座旁邊的報架,最靠外的一張報紙是昨天的。
所以很顯然,我這個位置之前有人坐過,是個女人,她潦草地翻過報刊架上的所有報紙,每份報紙上都殘留著同一個牌子的香水味。
可什麼樣的人會把兩個月的報紙從頭到尾全翻一遍?
這件事有些可疑,但也未必和黑水事件有什麼牽連,說不定上一個坐在這個位置的顧客患有某種和報紙有關的強迫症。鑒於某些不成文的規定,我必須把每一種可能性都考慮清楚。
坐了一會之後,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也沒什麼頭緒,拿出手機撥通114,谘詢一個叫青椒炒肉的飯店,服務台說在東方路上有一家,剛剛開業不久,問我需不需要預定。
我隨便預定了一個位置,然後起身到吧台埋單,胖子停下手裏的動作,手腳麻利地收錢、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