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好衣服,坐回沙發上繼續看我的八卦小報,一邊想著等會如何對付老張。
沒過幾分鍾老張就來了,和往常一樣,他沒敲門就直接進了客廳,身上還是穿著那件鑲金邊的白色中山裝。老張的身材特別挺拔,氣質非凡,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傲氣,別人站在他麵前很容易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不過我沒有,我比他帥。
我半仰半靠地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繼續看我的八卦小報。老張見我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裝模作樣地幹咳兩聲:“咳咳,古人雲,有朋自遠方來……”
老張有種魔力,每次他像這樣捏著嗓子唱古文都能讓我從頭麻到腳,於是我果斷將他打斷:“說人話!”
老張話說到一半就被我把後半句憋了回去,憋得臉紅脖子粗,好半天才順過氣來:“我說小狄啊,你看我大老遠來了你也不招待招待,泡個茶什麼的。”
我不耐煩地放下手裏的報紙:“我家沒茶,涼水隨便喝。左轉直走再左轉就有水龍頭。”
老張的官做得很大,平日裏除了鴻老板和元老板沒人敢像我這麼跟他說話,頓時被我氣得臉色發青。
不過他拿我沒轍,我雖然是個沒官沒職的平頭小民,但咱關係硬,我和元老板基本上算是同期畢業的老校友,鴻老板是我的授業恩師,外加我身後還有一個敢和他擼膀子幹架的孫老板,所以就算我跟別人說他小時候偷看村頭劉寡婦洗澡的事,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老張憋了好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在我對麵坐下,從皮包裏掏出一份文件扔在茶幾上。
我看見那份文件的封皮上寫著:“黑水重案”,就知道老張沒安好心,故意把目光挪到一旁,但我這人天生比較容易好奇,雖然把主要視線移開了,餘光和全部注意力卻都在那份文件上。
我發現我真賤!
老張朝我這邊湊了湊,裝模作樣地歎口氣:“本來不想來麻煩你的,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和老閻不方便插手,隻能找你這種不受條文製約的人來處理。”
我實在拗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在心裏朝老張啐了口唾沫,拿起那份文件,仔細翻看起來。
要在過去,老張拿來的文件肯定開篇就是一大堆廢話,極少像我手裏的這份一樣,從第一頁、第一個字開始就切入正題。這說明事情的確很嚴重。
整份文件都在陳述一件即便是我看來也匪夷所思的事情,說是最近在西南邊境的一個小城市不斷出現失蹤人口。城市不大,約莫隻有一百萬人口,但上個月至今,短短一個月時間竟然有接近十萬人失蹤。由於失蹤人口數量太過巨大,單靠凡人的力量絕對查不清楚,加上事情足夠嚴重,最後老張也加入到了調查者的行列。
從資料上看,所有失蹤人員都到過一個叫老巷子咖啡屋的地方,但根據老張他們的調查,咖啡屋似乎和失蹤案件沒有直接的聯係。
更詭異的是,將近十萬人失蹤,當地人竟然沒有察覺,根據調查,那些失蹤人員的親屬以及曾經見過他們的人都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好像他們不是失蹤,而是從沒存在過一樣。老張他們找到了一個受害者,死了,是被嚇死的,那個人死在一個工地上,身邊有一鍋煮熟的瀝青。所以這個案子起名叫“黑水”。
用了兩個多小時我才將整份文件看完,長出了一口氣,將文件慢慢放回茶幾上:“嘖嘖,十萬人啊,快趕上當年薛老板在天山坑殺的人數了。”
我說的薛老板就是薛仁貴,當年他在天山坑殺十萬鐵勒人的事其實是個冤案,也是我處理的。足足十萬人啊,還是個冤案,處理起來有多麻煩我現在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老張立刻就聽懂了我的意思:“價錢好說。”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不過不著急談條件,裝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指著文件最後一頁“十萬”那個數字問老張:“這些人是死是活?”
老張攤了攤手:“不知道啊。失蹤事件爆發之後,我讓老閻查過生死簿,幾乎是一夜之間,這些人的名字全都從生死簿上消失了。”
我現在明白老張為什麼說這件事他不能插手了,這些人不在生死簿上,非神非鬼非人,不入輪回,不屬三界,換句話說就是超出了老張的權利範圍。
像這樣的事,果然還是我這種人處理起來最方便。
“好了。”我直起身來,笑著對老張說:“談談價錢吧。”
老張早有準備,從隨身的皮包裏拿出一大摞紙扔在茶幾上,我一看,是我打給他的兩百多張欠條,其中一張欠條上寫著:“XX年XX日,狄江欠張堅琉璃盞一個。”
我盯著老張臉上奸詐的笑容,狠狠咬了咬牙:“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