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兄,也算是曆經過不少世故的,怎麼一遇到女人裏的那點破事,就如此不知輕重。”許一鳴心裏直歎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還真是一句恒古不變的真理。很顯然,蕭弘湘有所感覺,他笑:“老弟又在想什麼?”“想知道嗎?”許一鳴笑問。“算了。”蕭弘湘手一擺。“就不怕這次摔得更慘?”“還能比上次更慘?”蕭弘湘笑。“隻怕有過之而無不及。”許一鳴說。“不至於吧。”蕭弘湘笑。許一鳴搖頭苦笑,和蕭弘湘隨黃豔豔往裏走,包廂靠窗,能看到周洛縣城的夜景,盡管周洛縣城破敗,但包廂裝潢富麗,古色古香,窗外燈光閃爍,倒也別有洞天。原以為候誌良會在,沒想到沒有,包廂裏除了一張梨木餐桌,幾張座椅,並無他人。“許縣長這是在看什麼,是不是在找候董?”黃豔豔還真會察言觀色,她笑,說,“許縣長放心,那猴子肯定不在,躲一邊去了。”許一鳴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和蕭弘湘一起,坐下。黃豔豔笑,說候誌良一聽和蕭弘湘吃宵夜,開始很是興奮,說要一醉方休,但一聽許一鳴也要參加,就當即退縮了,不是候誌良不想見許一鳴,而是候誌良從心裏怕許一鳴,一想到要和許一鳴見麵就緊張。許一鳴心知,這隻不過是說辭而已,不管今天他許一鳴來不來,就憑蕭弘湘到了周洛縣城,候誌良都該出現,候誌良之所以沒來,還是因為事先安排,也許是蕭弘湘覺得今天候誌良不出現比出現好,又或是候誌良想創造蕭弘湘和黃豔豔更多相處的機會,都有可能。黃豔豔巧笑嫣然,說候誌良天不怕地不怕,他怕過誰,但她現在感覺候誌良越來越怕許一鳴,好幾次她都想邀候誌良再到許一鳴的辦公室去坐坐,喝喝楊家毛尖,和許一鳴親近親近。沒想到候誌良一聽就怕了,連連擺手,說不知為什麼,他一聽要和許一鳴麵對麵就心裏發怵,小腿發軟,黃豔豔要去就自己去,他候誌良就算了。也難怪候誌良會怕,許縣長多厲害啊,客運站改造項目說停就停,沒有一點含糊,誰打招呼都是沒用,這樣的副縣長真是少見,那猴子不怕才怪。黃豔豔給許一鳴斟茶,說還好她黃豔豔不怕許一鳴,她知道許一鳴隻對事不對人,一聽猴子有些畏縮,就主動攬活,說候誌良不來,她來。能給許一鳴斟茶,能和許一鳴把酒言歡,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這樣的機會她可不想錯過。猴子那人,雖然戴著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整天就知道罵罵咧咧喊打喊殺,和他這種人聊天了無情趣,她估計許一鳴其實也不願意麵對這種沒什麼素質的猴子,猴子不來更好,來了反而礙手礙腳,尷尬,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黃豔豔請許一鳴和蕭弘湘喝茶,說許一鳴盡管放心喝茶,安心吃宵夜,不必擔心候誌良會突然上門,找他談那些破事。至於候誌良現在何處,黃豔豔估計此刻候誌良正在某個女人的床上忙活,不過可以想象得到的是,候誌良再怎麼忙活都是沒用,以前就不怎麼濟事,現在候誌良應該一想到許縣長就在洪福樓喝茶喝酒,隻怕更是不行,幹著急。“許縣長你想想,都這樣了,我們候董上次到辦公室能不跟你急麼。”黃豔豔笑,順帶為上次的事情道歉,說候誌良上次到許一鳴的辦公室又是瞪眼又是摔門的,許一鳴千萬別誤會,也千萬別往心裏去,其實候誌良之所以那樣,並不是對許一鳴有意見,發脾氣,而是緊張鬧得,候誌良一緊張就這樣,腦袋缺氧,忘了那是在許一鳴的辦公室,還以為是在自個家裏。“我們候董事後也挺後悔的,讓我有機會向許縣長道一聲歉。”黃豔豔說。許一鳴說自己對這個沒怎麼放在心上,道不道歉都是一樣。“我就知道許縣長大氣,不像那猴子,小肚雞腸,整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黃豔豔笑微微,“許縣長就不能放我們候董一馬,讓我們候董不那麼緊張你?”“怎麼做才叫放一馬?”許一鳴笑。黃豔豔笑嘻嘻:“比如說讓客運站改造項目複工。”許一鳴直搖頭,說:“其實想讓客運站改造項目複工,很簡單,誌良集團隻需踏踏實實整改就是,我就不明白了,誌良集團有時間今天托這個打電話,明天請那個說情,怎麼就沒時間切切實實整改,一個整改就那麼難嗎?”黃豔豔說,整改是不難,停工整改這種事情,誌良集團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但都是做做樣子,雙方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可許一鳴這回要求的整改措施卻不是這樣,真要按那些條條框框一五一十地整改下去,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整改到位。許一鳴搖頭,說那些條條框框都是根據實際情況製定出來的,目的就在於防範生產安全事故的發生,不會不切實際,很多時候還切實有效,許多規範的公司都能照章執行,落實到位,所以不存在什麼隻針對誌良集團一說。“慢慢來,我相信誌良集團肯定可以整改到位,成為規範化運作的優質公司,我相信這對誌良集團的長遠發展有好處。”許一鳴說。黃豔豔說,她也是這麼跟候誌良說的,誌良集團真要是按許一鳴的要求整改到位,肯定利在長遠,可候誌良這人就那樣,急功近利,隻看眼前,不管什麼長遠。而且在客運站改造這個項目上,誌良集團也等不起,聽說政府都準備重新招標了。“許縣長這麼一弄,我們候董覺得很沒麵子。”黃豔豔說,“真要是重新招標,我們誌良集團就別想再在省內的任何一個地方拿到項目了。許縣長,誌良集團怎麼說都是周洛的企業,對周洛是有過貢獻的,政府真要是這麼做,簡直就是把誌良集團逼上絕路。”許一鳴說,誌良集團是周洛的支柱企業,不到萬不得已,政府是不會重新招標的。隻要誌良集團用心整改,政府會給誌良集團時間。”“那我替候董事長謝謝許縣長了。”黃豔豔春風滿麵。許一鳴卻是話鋒一轉:“時間可以給,但整改一事還是不能含糊,得整改到底。”黃豔豔臉色一黯:“這麼說來,許縣長還是不給麵子。”“是麵子重要,還是規範化運作、保證生命安全更重要?”許一鳴問。“蕭董看看,許縣長這麼嚴肅,我們候董不緊張才怪,估計這會我們候董就緊張的那方麵都不行了,隻能猴急,坐在床頭抽煙。”黃豔豔笑了笑,說,“因為許縣長的執著,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候董的生活質量,我們候董不緊張才怪。”夜宵熱氣騰騰上桌,是火鍋,涮羊肉,許一鳴平時就喜歡這個。許一鳴笑,說候誌良整天鶯歌燕舞,還說沒有生活質量,如果這都不算有質量的生活,哪怎麼才算?周洛還有那麼多過著窮苦日子的老百姓,他們過的那日子,要是照候誌良那生活質量,他們是不是都不用活了。黃豔豔噘著紅唇,說周洛的百姓怎麼能和候誌良比,候誌良是誌良集團的董事長,是為周洛作過貢獻的,那些窮百姓是什麼,什麼都不是。許一鳴搖頭,說董事長是人,窮苦的百姓也是人,用候誌良的話說,祖先都是猴子,沒什麼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候誌良得生活,周洛的百姓同樣也要生活,隻不過,候誌良這隻猴子不同,他追求生活的質量,周洛的百姓追求的隻是個溫飽。“所以,我許一鳴每每想到這些,我就告訴自己,得對周洛的老百姓負責。”許一鳴說。黃豔豔說:“許縣長,這客運站的改造和老百姓有什麼關係?”“現在好像是沒有什麼關聯,但改造過後,投入使用呢,難道還是沒有關係?”許一鳴問。“這是一回事嗎?”黃豔豔問。許一鳴說,發現了問題,讓誌良集團整改都如此艱難,如此不情願,更不要說工程質量了,如果將來工程質量同樣有問題,那就與老百姓息息相關了,所以得整改,得盡心。誌良集團要有所準備,他許一鳴會盯著這個項目不放,不會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開玩笑。黃豔豔當場叫痛,看著蕭弘湘:“蕭董你看看,許縣長怎麼誰的麵子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