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樛……阿樛……”睡夢裏麵的墨藍鳶渾身不斷地顫抖著,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緩緩地滑落。
“啊——不要,不要——”墨藍鳶猛地從床上坐起,然後抑製不住渾身冰涼。
她的手狠狠地揪住自己的睡裙,整個人都無比的蒼白,像是上了一層白色油漆的瓷娃娃,那層蒼白的顏色,隨時都可能掉落下來。
墨藍鳶慢慢地轉過腦袋,看向牆上的掛鍾。時針和分針像是轉動的齒輪一般,一點一點,慢慢地重合在一起。
墨藍鳶雙眼無神地看向窗外,濃重的墨色,閃亮的霓虹,帶著永不止歇的車流的喧鬧……
“啊——!”,像是崩潰一般,墨藍鳶尖叫一聲,然後使勁兒地捶打著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那麼任性地跑去酒吧,為什麼要讓阿樛來接自己,為什麼……
墨藍鳶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腕上麵清晰可見的青色血管,你為什麼,又總是給周圍的人帶來傷害呢……
連續不斷的眼淚從雙頰上緩緩地滑落,墨藍鳶無奈地閉上眼睛,要是當初遭受這一切的是她該有多好……
嘩啦……一場雨毫無預兆地從天上降落,像是被人從木桶裏麵猛地推倒的血腥瑪麗,帶著恐怖的名字和無法抵抗的墜毀從天上出現。
墨藍鳶兩眼空洞地望著窗外,淺藍色的窗簾此時在夜色裏勾起詭異的弧度。藍色……鳶尾花——破碎遊離的宿命。
會給人帶來不幸的罪惡之花,在撒旦降臨之時滿目盛開的炫藍色。一點一點,像是藍色的地攤,鋪滿撒旦的腳下。
墨藍鳶慢慢地掀開被子,然後赤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麵,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墨樛的房間走去。
將手放在門把上,墨藍鳶緩緩地轉動,然後打開。墨樛在床上睡得正熟,但是眉眼都狠狠地皺在一起。
看樣子,在那個睡夢之中,墨樛也不是很安穩。
墨藍鳶慢慢地坐在床邊,然後伸出手去,仔細地描繪著他精致的眉眼。肌膚冰涼,像是沒有溫度的玻璃,透明耀眼,卻那麼容易破碎。
墨藍鳶抓住他的手,然後將臉頰靠在他的手背上麵:“阿樛……你有沒有後悔……?”
有沒有後悔當年與我相見相識,我知你生性驕傲卻依舊那麼美好良善,不曾對任何人起過歹意。
就連見著路邊的流浪貓狗,你都會忍不住蹲下身去,笑著撫摸它們的頭。
可是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你呢?或者說,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讓我背負這一身的罪過愧疚,卻讓你來承擔這不幸。
不可原諒……一個陌生的女聲在腦海之中緩緩地響起,墨藍鳶跟著,一字一句慢慢地機械地說道:“不可原諒……”
然後,永遠陪在他的身邊贖罪吧。不要離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離開墨樛。
不管將來你是否愛著他,抑或者是純粹地因為自責,你都不會離開他。
墨藍鳶滿眼空洞,雙目之中沒有焦距,然後慢慢地舉起手來,一字一句機械地念到:“我……墨藍鳶,以自己的生命起誓。不會離開墨樛,在他身邊一生一世,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事……”
如有違背,不得好死……
“如有違背……不得好死……”
說完,墨藍鳶緩緩地放下手來,然後驚恐地看著自己起誓的手……她剛剛……在幹什麼?
那個陌生的女聲,她記得。詭異空靈,在那次,讓她差點沒有從那個山丘上麵跳下去。
墨藍鳶抑製不住渾身的顫抖,那個女聲,……是誰?為什麼想要殺了她……
是我哦……墨藍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然後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顫抖著問道:“你是誰?”
我是另外一個你啊……墨藍鳶不可置信地朝著天花板大喊:“騙子,我就是墨藍鳶,哪裏來的另外一個我?”
不是的哦……你不是墨藍鳶呢……
墨藍鳶渾身顫抖,然後輕聲地說:“你騙人,騙人……我是墨藍鳶,你是誰,不要裝神弄鬼了!”
可憐……墨——藍——鳶——,可憐……
墨藍鳶從床邊慢慢地站起來,然後不斷地轉動著身子,朝著空氣之中大聲喊叫著:“我才不可憐,你究竟是誰,是誰……?!你出來啊,出來啊……”
“小鳶,”墨藍鳶猛地回過頭去,隻見墨樛坐在床上,一臉迷茫地看著她,輕聲問道:“怎麼了……你在和誰說話啊?”
墨藍鳶的眼淚慢慢從眼眶之中滑落,然後轉過身去,兩步並做一步,猛地向墨樛的懷中撲去。
“阿樛……阿樛……我害怕,我害怕……”墨藍鳶全身都在使勁顫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