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墨樛非常淡然地從床邊拿走自己剛剛正在看的雜誌,蘇罌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那是我的書!”
墨樛揚了揚手中的書,一臉無辜地說:“客人過來了,你也應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啊。難道你連一本書都舍不得?”
蘇罌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緩緩開口:“我隻是不想和一個危險的人扯上關係,對我而言,我絕對不能允許生活中出現未知因素。”
墨樛眼中閃過一抹暗光,然後饒有興趣地起身走到蘇罌麵前,彎下腰,與蘇罌對視著:“危險?我覺得我的攻擊力為負值,不知道蘇罌小姐是從哪裏看出來我危險的?”
蘇罌毫不畏懼地對上墨樛探視的目光,然後帶些譏諷地開口:“長期生活在血腥和黑暗之中,自然對危險有著異於常人的預感。還有,先生,攻擊力並不可怕,真正可以讓人生不如死的,並不是武力。”
墨樛有些詫異地看著蘇罌,然後了然地說:“這樣啊,可是,如果你的預感錯了呢?我隻是患有人格分裂,並沒有強大的破壞力,對社會也造不成什麼威脅。”
蘇罌驚了驚,有些呆滯地看著墨樛,人格分裂症嗎……就這樣輕易淡然地從墨樛口中說出,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這樣的病,一般人都會很在意地隱藏著吧。
有些後悔地看著墨樛,蘇罌抿了抿唇,然後低下頭:“我……我很抱歉,我並沒有那個意思。”蘇罌隻想抽自己幾個耳光,幹什麼不好,讓人家自揭傷疤,蘇罌你要死嗎?
墨樛滿不在意地笑笑:“沒事,我早就已經習慣了。因為精神上的問題,從小就被看作怪物和危險品……”
蘇罌連忙擺擺頭,有些著急地說:“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從來不覺得那些有殘缺的人有什麼不對,並沒有誰希望生來就被歧視,那些人,從來都沒有過錯。”
那些人,從來沒有什麼錯,卻一直被歧視被嘲笑,可是,那些覺得他們低賤的人,蘇罌的手狠狠握起,才是真正的低賤。
因為自己有資本,所以肆無忌憚地去嘲笑那些弱勢群體,覺得他們卑微肮髒。可是真正心靈有問題的,到底是誰啊?
這個社會如此,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還上前去對那些殘缺的人狠狠嘲諷,是這個社會生病了啊。所以,才有這世態炎涼,人心愚昧麻木。
記得高中時曾看過莫泊桑的一章短篇,上麵寫了一個可憐的瞎子:人們在他吃的東西裏放石頭和草,打他,以此取樂。就連貓,都和他搶東西吃。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默默忍受人們的嘲諷打罵侮辱他成了大家共有的玩具。
後來,他的親戚覺得他光吃不做,太浪費糧食了,就故意把他領出去丟掉。瞎子死在冰冷的大雪中,他的屍體,甚至在兩個向星期後才被發現。而那時,他的屍體已經有一半被黑壓壓的烏鴉吃掉了。
蘇罌隻覺得心中悲涼憤恨,人的心,怎麼能這麼狠?明明那些可憐的人就已經很不幸了,可是,為什麼,還要對待他們?
從那個時候,她開始不再那樣飛揚跋扈,她開始慢慢改掉那些喜歡欺負毫無還手之力的人的快感,她開始慢慢看到,這個世界的悲哀,開始看到自己的罪孽。
她對自己說,蘇蘇,你不要也變成那群殺死瞎子裏麵的人啊……
她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從那之後,她卻像是換了一個人,退出那些血腥暴力的永無止境的鬥爭之中。
她偶爾也去教堂懺悔,希望主饒恕她的罪過,蘇罌慢慢閉上眼睛,可是還是太晚了啊。代價就是,永遠失去小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