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光與月色都已經藏起,橫亙於頭頂的是漆黑布幔一般的雲朵,他側著頭望向天空,在白天是紅色或白色的雲朵,如今入了夜,便漆黑得連輪廓都分辨不出,這般景象,是否意味著它也如人一般善變?
無聊地轉著這樣的想法,踉蹌的腳步歇停了下來。
嘔~
鮮血止不住從嘴裏吐了出來,旁邊是水池,暗紅的淤血便滴落在清澈可以見到湖底遊魚與沉石的水麵,不消說一圈圈的波紋驚動水光,光是那一大片渲染開的紅色波紋,就令得他產生自己是不是大限將至的想法了。
肩膀處的傷口早已裂開,浸出的鮮血變成血斑,然後又被滲出的血珠潤濕,腳腕、腰肢、手臂、脖子無不傳來令人心神俱顫的疼痛,而造成這些傷口的,大抵也就那三人,他自嘲地牽起嘴角。
隻不過在這其中,自己明白,真正想救人的也就隻有高瘦的中年人,這是事前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敵人之中竟也有正直之人,隻是好人多半活不長。至於那兩名雙胞胎,那便是真正的殺戮,為了殺掉自己,甚至硬生生的在他麵前,將攔阻之人斬成兩半,那番光景看在眼中,怎麼也算得上殘忍。
隻是,自己怕是無法非議,畢竟他所殺之人,比起雙胞胎要來得多,殘忍一詞之於他也不遑多讓。而那披著鬥篷的男人,神出鬼沒,卻一刻也大意不得,身上傷口大多是他留下的。
忍著湧起遍布全身的痛苦,他手中變幻出數本厚厚的書籍,少頃,視線搖晃著出現了重影,他甩了甩腦袋,讓焦點重新歸於一點。
興許以前經常在生死一線徘徊也說不定,如若不是,怕是怎麼也不可能在受到這麼重的傷勢之下,還能保持近乎冷靜的思考。
目光移向了手上的書籍,迅速地瀏覽,這應該說得上是黑耀的另一個好處了,無論什麼對手,隻要看過一眼,就能從輝煌殿中找出任何與之有關的武技資料。
不過,現在學習是來不及,但了解之後做出應對,還是可以做到的,想到這裏,他不禁為自己的這種本能而感到恐怖。
恐怖的事自然不是指輝煌殿那近乎無窮無盡的知識儲量,而是對危機的把握與判斷,尤其是在這種重傷在身的情況下,還能理智做出抉擇,什麼有用,什麼沒用,用在哪裏,或許連他的生命也應該計算在內,就好像……把性命都漠視掉,純粹是破壞的玩偶罷。
然而,很快的,這種想法便被驅逐出去。
“夠了吧,在這樣下去的話,你可能連逃都逃不掉,殺的人也夠多了。”
“咳咳,不夠的,恐懼這種東西還遠遠不夠。”
“你……”
艾雷斯話音才剛剛落下,草叢便傳出窸窣的動靜,水麵旋即晃動著,漣漪擴散出去,伊凡的身影卻已經站在不遠之處,在他的手上,一個男孩哭泣地求饒著。
“嗚嗚,不要殺我,不要……”
哢嚓,他扭斷了男孩的脖子,眼睛都沒有閃一下,原本因為思緒而變得熟絡的心漸漸冰涼下去,那種感覺就好像在他身體裏藏著另一個惡魔,而且……那個惡魔是他親手放出來的,隻是為了幫助希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