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之梟聽到這三個字,身體微微一顫,險些一步落空,當場栽倒。
重新整理了一下衣物,寧之梟堂堂正正的站在李清婉近前,笑著問道,“我這幅模樣,去見父親,不算落魄吧?”
李清婉牙關緊咬,神色不忍。
“都結束了。”
寧之梟長歎一口氣,伸手理順李清婉的淩亂發絲,心疼道,“可惜就是連累了你。”
餘光躍起。
看向居住了數十年的宅落。
一排先前看似把酒言歡,實在心思各異的心腹,或趴在桌上,或躺在地上,或斜靠在椅子上。
無一例外,全部斷了生機。
故有杯酒釋兵權。
今有杯酒斬心腹,一個不留。
“甘心嗎?”
李清婉魂不守舍的問道。
寧之梟搖搖頭,“我輸得心服口服,河圖,才是寧家人的脊梁!”
一步後撤。
兩手順過長袍,再高昂的抬起腦袋,望向寧見居住的那座院。
李清婉同步轉身,背對寧之梟。
一世人,兩夫妻。
背道而馳。
各自走了三五步,心有靈犀的彼此回望,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和對視。
“清婉,這輩子對不起你,下輩子如果還有緣分,我再來娶你。”寧之梟強顏歡笑道。
李清婉掩住嘴,輕聲抽泣。
這一眼,就算是永別了。
冷風揚起。
曾經的不世梟雄,終於失去了強大的自信心,忍不住潸然淚下。
他並非怕死。
隻是覺得,愧對妻兒。
尤其是近前這位本不該受到牽連的妻子。
“河圖應該不會動你的……”寧之梟欲言又止。
李清婉沒做任何答複,背對寧之梟的嬌柔身形,終於漸行漸遠。
你都死了,我又豈願苟活人世?
寧之梟搖搖腦袋,徑直走向寧見所在的院。
“父親。”
父子相見。
一人跪,一人坐。
“我來這裏,不是想向父親訴苦或者祈求放我一馬,隻是來告別的。”寧之梟朝著寧見,重重得磕響九個大頭。
“兒子不孝,險些失了寧家人的脊梁骨,好在河圖撐住了。”
寧見閉上眼,輕輕嗯了聲,然後道,“認輸?”
“我的心腹,已經殺幹淨了。”
寧之梟再次跪地磕頭,然後就這麼匍匐在地上,始終不願意抬頭與自己的父親,視線相合。
寧見輕輕嗯了聲,也不知道是在答複寧之梟,還是在歎氣。
“你輸給河圖,不怨。”
一句話,七個字,寥寥無幾。
寧之梟嘴角泛起一抹心服口服的笑容,再次重重得磕下九個頭,緩慢退出寧見的屋舍。
寧見不再相送。
走出王族,走進長安街。
頭頂明月。
手執佩劍。
一生坦坦蕩蕩到隻做了一件虧心事的寧之梟,就這麼長袍如雪,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紫禁王城。
不遠處,寧之川神色悲挽的瞧了幾眼,輕輕道了句,一路走好。
家仇家恨,到這裏也算一筆勾銷了。
而,留守院落的李清婉,似乎心有靈犀。
毅然決然得端起桌前的一杯毒酒,仰頭飲盡。
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