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旅途筆記(二十九日)(1 / 1)

二十九日·心語

珊與陸,和好如初。我不用擔心,故事原本設定的結局。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反正殊途同歸,才是深刻命運選擇。

每天在薄涼酒吧閱讀,寫作。陸文不知何處去,一個人隱蔽在綠蘿後麵角落的卡座,讀書,寫字,喝酒,吃飯,無聊發呆,心境在輕柔音樂聲中獲得安寧。

Tom不會回來了。他在郵件裏寫道,已經找到工作,在倫敦一家文化傳播公司,當播音主持。他打來越洋電話,對我說道,相信最愛的,在身邊,我們都能找到對的人,哪怕人海茫茫。

我提議道,Tom,你才是故事中人,有空寫一本小說吧。你寫的,一定很精彩。

Tom笑說,好啊,哪天我寫成,就給你,署你的筆名,新書大賣。

我笑著答道,沒有問題。

我想,單調人生確實需要知己筆友,傾訴交換,思想與感情,能化解無知狹隘,掃除抑鬱寂落。在這一層麵上,我得到的,其實比我付出的,還要多,應當知足。

偶然回家,大多時候選擇深夜淩晨,獨自驅車回去,客廳靜悄悄,沒有開燈,上樓,踱步穿越長廊,打開房間門,開燈,關門,一連係動作,熟悉自然,仿似回到少年時代。

爸爸看過我寫的所有書。我在書房書架上,看見一格收藏,擺滿我的書,書頁很新,裏麵沒有任何標注。

我對爸爸說,我不會帶季小樣回來了,你想找她玩,去等一個人咖啡,我把監護權托付給齊珊了。

爸爸點頭,離開時,深深看我一眼,語重深長說了句話,小汐,做回原來的自己吧。

曾經之我,那麼意義風發。二十五歲,在等一個人咖啡遇見珊,是活著最好的年華。自信,幹練,不屑一顧,不可一世,仿似天地任我主宰,無懼亦無畏。

隻是,隨著年長,越活反而越覺負擔。悲觀失望乃至失敗的情緒更迭取代自信自負姿態,慢慢變成熟悉陌生人的過程,讓人無可適從。

陸文說,林諾回來了。她在郊外寫生,我看見她了。她還是原來的模樣,喜歡一個人背上畫架,騎自行車到田園間寫生。

我說,你們見麵了。

陸文說,她很意外,看見我。我問她,畫什麼。她說,想象一片開滿鮮花的荒原。她是浪漫之人,已是兩個孩子母親,依然活得如同少女。

隻是這少女的青春浪漫不再為你綻放。我殘忍指出事實,林諾不是你意想中的牡丹亭少女,她不是藝術範疇的犧牲品,她能活成現時恣意,是因為她曾經不幸,所以她能迎來這一切幸運和幸福。

陸文看著我,他會辨析,我說這話,帶著多少個人色彩。是的,我一直那麼認為,不幸人生會迎來盡頭,總有人願意帶領走出陰霾,像正常人一樣,在光明天地裏生活,活動。我以為,能等到有個人出現,終結我所有的一意孤行和義無反顧,但這比想象中難。我說道,第一次對陸文說真心話。

陸文走至鋼琴前,掀起蓋子,坐在長椅子上,修長的手,落在黑白琴鍵,音樂如同行雲流水般響起,是一曲《假如愛有天意》的樂聲。

年輕時愛戀一個人,短暫相遇,用盡一生力氣,更時天各一方,那樣悲憫的歌詞,像風中簡訊,縈繞魂環,黃粱一夢,天意難違。

陸說,她走了。我跟隨他的實現看向窗外,那是一個女孩的背影,穿著棉質襯衫和靛藍花布裙子,背上畫架,騎著自行車消失在街頭轉角,風撩起一頭黑色長發,我隱約看見一邊瘦小白皙的側臉。

那是林諾。我問道。

陸文點頭,起身走到一張卡座上,拿起一張信箋走回來,遞給我,她留下來的。我看到信箋上寫道,ToOwen,祝幸福。——Lin。

我明白了,剛才的琴聲是送給彼此最後的禮物。陸在我對麵坐下,我看著他,他看著窗外,我來這裏時也像她走的那樣,風度瀟灑。陸文笑著對我說。

這樣的結局最符合浪漫愛戀尾聲。我說道,來去自如,才是愛情最終極的追求。

確實是,諾是不受束縛的小鳥,幸好今生遇見了岑雨。陸文說道。

我不置可否。